这身影鸾歌无比熟悉。
即使换了平日里常穿的翩翩白衣,却依旧那般高贵挺拔。
举步向前走去,鸾歌还是微微有些诧异。
平日里,舒阳可是从来不着玄衫的。他总说唯有白色才是这世间最干净的,其它色彩皆不可着,否则便让这人世浊物更显肮脏。
鸾歌对此一直嗤之以鼻,再怎么白净若雪的衣衫,也掩盖不了肮脏的心理。若这白色可以抹去一切,那举目望去,满街都需着白衫了。
但她不得不承认,一袭白衣的舒阳着实秀美宛若谪仙,有一种方外之人的静怡与洒脱。其实她也并没有见过他着其他衣衫,因此也并不知道,穿上玄色的他竟也能多出几分冷峻与静穆。
舒阳似是明白来人是她,照旧负手望月。待鸾歌站定,才头也不回道:“三年之期只剩两月了。”
“嗯。”鸾歌轻应。
舒阳微微诧异,这并不像鸾歌的作风,平日里她都是话多的想让人堵住她的嘴,这会怎的这般安静温婉?
回身一看,却见鸾歌如他一般也在静静观月,那一双清澈黑亮的眸子在月光下映着清辉,空灵静美。
舒阳自嘲一笑,将脸转了过来,同她一起共赏明月。
“你不是说只有白色才是这世间最干净的颜色么?今日怎的也抛了这份素净,反择了这般与之相反的腌臜之色?”没过多久,鸾歌收回了视线,斜睨着他笑道。
“腌臜干净,不过在人心罢了,我洗着白,不过是因为向往着那份干净。络儿又何必这般太过计较。”他低头一笑,复又抬起温柔的看着鸾歌。
月光下,舒阳的面容更加温和细腻,那温柔宠溺的笑容,彷如春日暖阳,可以融化冰雪,又彷如四月暖阳,可以催生一切希望。
似是太久以来习惯了舒阳的或慵懒或无赖,又或者疏离浅淡的笑容,被他这般温柔的看着,鸾歌有一瞬的怔忪。
然而这失神却只是片刻,她对着舒阳的眼睛,瘪瘪嘴调侃道:“所以说月黑风高杀人夜,公子是怕那血染脏了你的衣衫?这般腌臜的事情也就只有这黑衣合适了。”
舒阳听她这般八竿子打不着的乱说,不禁哑然失笑,不再看她,也并不回答,只是道:“今日不是千华的辞家宴吗?你平日里那么爱吃东西,没在席上多留一会吃吃好的?莫不是想去御膳房瞧瞧那厨子有没有私藏什么好东西?”
这才是真正的舒阳啊,嘴烂的要死。
还没等她开口,他又道:“哦,不对,御膳房可不是这边,莫不是你知道我在这边,特意来一睹公子我的仙人之姿?”
鸾歌白他一眼,道:“我是怕公子想不开要投江,一想到这满湖胜过千金佳酿的坠月湖水要被这具浑泥般的身子污弄脏,才忍不住想知会公子换个地儿的。”
“这几日没见,你去哪儿了?今儿个竟还这般大喇喇地出现在宫里,也不怕给人当刺客给抓了。”呛白一句之后,鸾歌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人生苦短,需及时行乐。不过是去京都的酒楼红馆溜了溜,寻上几杯佳酿,并上一二知心人罢了。”舒阳长叹一声,作感慨状,然而下一句却也变回原形,“而小生正是为了方便明目张胆地阻住三公主的路,这才着了一袭黑衣,以便掩人耳目。公主可为舒阳此举感动?”
“你怎么知道?”鸾歌皱眉,没有被舒阳那般插科打诨胡诌的话迷惑,抬头问他。
舒阳也不再笑,对上她的明眸道:“别管我怎么知道。不管怎样,永安宫的事情,你别插手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