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说到,陈婉君的身体被时念取代,白止桦陪齐墨去鸣沙山域见银晨。银晨告知二人,陈婉君的一部分意识已经被他救得,剩下的部分尚存人间。然后他在教授了齐白二人如何通过域物质能量纠缠波定位陈婉君在人间游离的意识之后,便消失离去。
白止桦和齐墨在大年初一凌晨,回到了杭州。下了飞机之后,齐墨本欲送白止桦回家,被他拒绝了。他让齐墨回家一定要好好休息,这样才能有足够的精力去域内神游。而他自己,则在机场打了一个车,直奔夏侯茶的武馆。
他此时看着手机上的通讯记录,心里是很着急的。他们原本约好了要一起过除夕,但白止桦被齐墨临时抓了壮丁,他出发前连续打了很多个电话,要给夏侯茶说这件事,但她的电话始终无人接听。后来他又给她留言,也一直未得回复。他甚至在敦煌坐上飞机之前,还在尝试联系她,但直至他下飞机回到杭州,依然未得到夏侯茶丝毫回音。
他来到武馆侧门,此时雪已厚了。他看到一串脚印,又望了一眼西楼毫无灯火迹象。他试着推门,门竟未上锁。他跟着那串脚印走到西楼底下。然后他看见西楼门口似乎有血迹。打开手机电筒,他照清楚血迹之后,又回头再照雪地,一路都有血迹隐约陪伴着脚印。他心一沉,转身迈开步子飞速上楼。他见房门虚掩,轻轻推开,门好像撞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只听一声呻吟:
“呃……”
他连忙侧身入门,只见夏侯茶趴在地上,衣衫破败,臂上原本佩戴着臂钏短刀的地方,此刻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白止桦立刻拨打了120,然后转身找房灯开关。他刚拨通电话,正要说话,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踝:“把……电话……挂掉。”
白止桦挂掉电话,蹲在夏侯茶身边,问道:“有没有骨折?能不能动你?”
夏侯茶艰难的爬起来,伏到了白止桦身上,说道:“哥哥,我很冷。”
白止桦把她抱紧,又准备打120。夏侯茶按掉了手机,道:“是内伤,医院没用。”
“怎么是内伤!手臂上那么深的口子!”
白止桦将她抱起,准备先带到床上,再来替她处理伤口,这时夏侯茶又说话了:“就让我在地上,床上弄脏了洗起来太麻烦。”
白止桦当时心里一麻,[人都这样了还考虑床单脏不脏?!她这些年到底过得什么日子!]
白止桦不管三七二十一,给她弄床上去了。然后找到空调遥控,打开了空调。再看见地上有个小暖气,也一起打开了。
就在他做完这些之后回头,他发现夏侯茶已经摇摇晃晃坐了起来。她摆出打坐的姿势,嘴里念念有词。
白止桦看见这场景,不敢轻举妄动。他在夏侯茶旁边坐下,欠身问道:“纱布碘酒这些有没有?我先替你止血。”
“给我十分钟。”
夏侯茶说完,白止桦感觉到有一股气流正将他向外推送。他站起来,发现夏侯茶的上方出现了一块异样的光晕,稍后那光晕越来越像一朵绽放的金花,首尾相衔,如瞳孔般收缩起伏。
他知道夏侯茶应该是在运功疗伤,他不敢打扰,回头开始在整个房间内翻箱倒柜找医药材料。他猜想像她这样的武林中人,日常生活中肯定免不了磕磕碰碰的,外用药肯定会有。但他没有想到,夏侯茶不仅有医疗用品,而且有满满一柜子,里面除了棉球纱布创疡贴之外,其他全都是他没见过的!
白止桦这回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了。他手里攥着纱布,坐在柜子旁边的椅子上,眼睛盯着夏侯茶受伤的左臂,看着那些血,啪嗒啪嗒往下滴。
如果说之前的二十年中,他一直在遗憾当时没有回国带白茶一起回美生活,那么现在他就是在懊悔自己二十年未尽哥哥之责任,未给亲人片刻之保护,使得当年那个什么都要喊哥哥帮忙的小女孩,变成了如此这般:身受重伤,却连医院都不用去,却在考虑弄脏床单不好洗!
白止桦的手,紧紧攥住纱布,相信如果可以,他会掏出自己的心也这样捏住。这时候在他手里的东西但凡是能够捏碎的,一定已经被他捏的稀巴烂了。
在度过了异常艰难且漫长的十分钟之后,夏侯茶睁开眼睛,示意了白止桦:
“柜子里红色梅花瓶子。”
白止桦拿了药,连忙过来床边。他虽然是医生,但他是精神科医生,真的没有很多处理这种外伤的经验。夏侯茶见他一副无从下手的样子,她便自己动起手来:
她解开腰间佩剑取下,又开始解衣服扣子。白止桦这回知道该怎么做了。他连忙开始帮她脱衣服。 等脱到最后只剩一件衬衣时,白止桦看见衣服的破口已经贴到肉里,他迟疑了,不敢动手。只听夏侯茶说道:“脱吧。不痛。”
说时迟那时快,白止桦知道这种时候动作越快越好,他就在夏侯茶开口的瞬间,使出了他最大的力气,将那破袖子撕开了。
夏侯茶看了一眼白止桦,微微点头笑道:“总算还会撕个衣服。”
“再怎么弄?把这个粉倒伤口上?”
夏侯茶点头。
白止桦接下来的操作就很专业了。洒完药粉,他就用纱布替夏侯茶把手臂包扎好。然后开口问道:“还有其他伤口吗?”
夏侯茶摇了摇头,道:“都是内伤,我调息一下就可以了。”
“需要喝什么汤药吗?我去给你配。”
“不用了,这里买药很贵的。”
“哥哥有钱的。”
白止桦拉过后面的被子想给夏侯茶披上。他拉被子的时候,发现那被子的手感奇差,又硬又薄,冰凉冰凉的。他又把被子放下,脱下了脖子上的围巾,给她盖在肩上。然后他把小暖气拖到夏侯茶脚边,开口说道:
“我给你的钱不够,你可以再问我要,或者这样好不好,我把钱都给你管?你就知道了,我们家真的不会缺那点药钱。你真的不要再愁钱的事情好不好?把日子过得稍微像样一点?可以吗?”
夏侯茶伸手摸了下那条大围巾,又软又绵,有点烟味,又有点香味,还有只属于白止桦的,特殊的气味。
“哥哥,是我没本事赚钱,我没有道理一直用你的钱。围巾好舒服,送给我好吗?”
白止桦将那围巾往上拉了拉,道:
“我们不要分你我好吗?可以吗?”
白止桦见夏侯茶沉默,再道:“不管你要做我什么人,你都是我家人,现在来说,唯一的家人。”
“你总有成家那天。”
白止桦闻言,从床边立起。他觉得那天他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不会再有其他人,他只要与她共度余生。他刚才那句“现在来说”,是他还有期待,他期待未来某日,家里还会多一个家庭成员,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他回头蹲在夏侯茶身边,握住她的手,严肃而认真地问道:
“你愿意吗?”
夏侯茶转过脸,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受伤的手臂上,缓缓摇头道:
“你看……我这个样子……”
白止桦这才想起来要问一问夏侯茶受伤的原因:“你怎么弄的?不是说好了一起吃年夜饭,昨天一大早给你打电话就不接?”
夏侯茶一声叹息,轻声道:
“大意了。”
“到底怎么回事?跟哥哥说好吗?”
“我跟你说了,你可以不要插手吗?”
白止桦摇摇头,他已经错失二十年,怎么可能不管她?如果她肯答应的话,他甚至连她的吃穿住行、日常起居他都想管!看看现在夏侯茶过得是什么日子?他银行账户里的钱却在那里躺成了一个数字。钱虽然买不回光阴,却可以让现在的她过得更好。
但夏侯茶这二十年来已经习惯了粗茶淡饭,寒屋石榻,她关心的,更多的是白止桦生活的平静。她知道自己把日子过得乱七八糟的,她已经放弃了当年的公主梦想,放弃了做一个平常女人结婚生子那样的梦想,她不希望因为她的存在,增加白止桦的负担。这种负担是指各方面的,特别是精神上的。
“我都弄成这样,你如果插手了,会怎么样我真的不敢想。你如果不答应我,我是不会跟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