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初入职场的时候,那年代已过去十几年,彼时,下海经商的热潮依旧火热。许多人在一旁跃跃欲试,可华的曾外祖父却持反对意见:“经商的全是群投机分子。” 王对经商和财富没什么向往,对于自己要做什么,也只有个大概的概念。
那年,王高中毕业,没能考上大学,在校门口的红布上找不到他的名字。王随着人流涌进校园,看台上三个胸前戴着大红花的人笑眯眯的,腼腆地被众人观望。工厂厂长走上台,激动地说其中一人是他的儿子。喇叭吱吱作响,回荡在村头的每个角落。王又随着人流来到街上,街坊们从楼上探出头,看着喜气洋洋的人们簇拥着那几位青年,一切都像放慢了的镜头。
王悄悄离开人群,到村口向老师要了一包烟,坐在满是黄土的土包上,愤愤地抽着。是什么滋味呢?抽到一半时,王鼻子流血了,脆弱的鼻腔受不了这刺激。王粗暴地捶打着地面,你能想象在黄沙漫天中,王满脸血污的样子。
王走到河边洗了脸,又呆坐了一会儿。他经历了一个俗套的故事 —— 卷子被调包了。于是他想到那对父子的笑容,他们看起来就像是真的该享受这份荣耀。王继续抽烟,开始恍惚,等他回过神,太阳已经快落山了。烟盒被他攥得稀碎。
王把烟盒还给老师时,老师默默看着他,良久才说:“包烟,抽了就抽了。”
王回到家,家里人仍在忙碌。母亲抬起黑色的眼眸,看到王凌乱又倔强的面容,她早听闻了消息,也叹了口气,招呼王坐下,转身去下面条。看着王吃面,王不知不觉埋在热气中,眼角流下泪水,他偷偷地擦着。
“去找你老汉吧。” 母亲又叹了口气,接着做事去了。
王的父亲在镇上做官。王跟着一个骑牛的牧童,那牧童扯着嗓子吹笛子,一路到了镇上。等王站在父亲面前,父亲还在疾书。父子终于面对面坐下,父亲看王桀骜不驯,王嘟着嘴讲完事情,父亲从桌上端起茶杯吹着喝。等王说完,父亲沉默半晌,摇了摇头,说他不能徇私,而且厂主背后有人,“你又不擦脸,花得跟猴一样……”
王气得愤然起身,走出门时撞见一个曼妙的女孩,她也正朝父亲屋里走去。
后来机缘巧合下,王走上了与父亲相似的路。再见父亲时是在江南水乡,王走进河头的一间屋子,看见那曼妙的女子在服侍父亲。原来,父亲一直在经商,还握着官印,两边都没耽误。
王看见这大宅子,堂口上挂着的匾额和几块彩色的布随风飘动,灰墙青瓦,这里以前像是个染房?王又看到门口的大染缸,里面早已积满水,像面黑暗的镜子。
父亲依旧坐在屋里,那女子扇着扇子逗父亲笑,眼神谄媚,看见进来的精壮小伙,在王身上瞟了几眼。
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和父亲对话的,只知道父亲带着愤然与无奈,也许最后摔门而去。王能感觉到父亲和那女子注视着自己的背影,就像当初从镇上的合作社出来时一样。
光阴似箭,母亲老得很快,也开始操心王的婚事。这是俗套的第三个故事,王被告知母亲病危,回家后被母亲叫来的舅舅们强行安排娶了个姑娘。洞房夜,王被绑着塞进洞房。姑娘黑黑的眼睛,看着自己的丈夫在地上不甘地扭动。姑娘扶起他,让他坐到床上,自己也并排坐下。姑娘被叮嘱不要松绑,她太单纯,甚至没察觉丈夫是被迫的,只是睁着忽闪忽闪的眼睛看着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