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星期已然休学在家,那段日子里,他每日把自己封闭在房间,整个人仿若被一层阴霾死死笼罩,阴郁且沉重得让人窒息。他对与人交流这件事充满抵触,周身散发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桀骜,仿佛世间万物都难以触动他那颗冰冷的心。好在,在家人的百般劝说下,他最终默许接受了心理治疗,可这,似乎也只是他在黑暗深渊里的一丝微弱挣扎。
在那狭小昏暗的房间之中,他常常久久地枯坐,双唇紧闭,仿若打定了主意,任谁、任何事都无法打破他的心防。这副模样,让旁人瞧着只能无奈叹息,那叹息声里,满是无力与挫败。恍惚间,当他被家人带出房间,父母那满是关切的目光刚在他脸上停留片刻,转瞬便化作声声责骂,像冰冷的雨直直地砸在他心上。医生站在一旁,眉头紧锁,给出的建议是他若不开口,病情根本无从判断。可此时的星期,眼前的一切都像是被一层浓雾模糊,父母焦急的询问声在他耳中仿若隔世,他只觉周身弥漫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疼痛,却又找不到根源。或许,是因为彼此间深深的不理解吧,他就像迷失在混沌迷雾中的孤舟,根本不知眼前究竟是怎样的惊涛骇浪,脚下仿若踩着摇摇欲坠的高跷,四周皆是万丈悬崖,下一步,该迈向何方?
他内心满是矛盾,这矛盾并非源于不听劝,而是打心底里不想听、不想动。他是太自我了吗?可他对此又毫不在意,甚至常常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自傲,而这,或许就是他走向如今困境的肇因。那天,他的思绪仿若被一道冷光击中,突然想起初中时那个成绩欠佳的女孩,她平凡得如同尘埃,自卑地蜷缩在自己的小小世界里。集体活动时,她总是默默躲在无人留意的角落,沉默不语,唯有那双眼睛,透着渴望表达的微光。她看似孤高,可这孤高背后,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酸涩?偶尔同她闲聊几句,她也只是用那轻柔、柔弱的声音,浅浅谈及哪家的奶茶好喝,可那语气里的小心翼翼,让旁人根本插不上话。有时,她甚至会毫无预兆地不理人,仿若一只受惊的小鹿,瞬间缩回自己的安全区。
彼时,老师极为严苛,一旦学生表现未达预期,体罚便是家常便饭。那天,老师的教鞭不慎损坏,随口问起谁家有竹子根。话音刚落,班上瞬间有些躁动不安。她,怯生生地缓缓站起身,在全班灼灼目光的注视下,声音颤抖地讲清情况,又赶忙在小本子上认真记下此事,目光闪烁间,努力装作一切都稀松平常。
周末过后,她满心欢喜地带着一根精心打磨得光滑无比的竹根来到学校,竹根上还拴着鲜艳的红绳,绳穗随着她的脚步一松一弛,她像只怀揣着珍宝的小雀,一蹦一跳地朝老师办公室奔去。可命运仿若跟她开了个残酷的玩笑,恰恰在那天,老师像往常一样点名让她回答问题。她顿时紧张得手足无措,接连答错几个问题,急得小脸涨得通红,手心满是汗珠。老师铁青着脸,失望地走下讲台,二话不说,扬起教鞭狠狠抽打在她的脸上,嘴里还不停责骂。台下,许多同学却像看闹剧一般,嘻嘻哈哈,无人制止。
那堂课,星期根本无心听讲,他满心担忧,小心翼翼地偷瞄着她。只见她将头埋得极低,身子颤抖着,自始至终再未抬起头,只能听到那压抑到极致、几近无声的哭泣。没有人上前安慰,课后,还有人以此为乐,肆意嘲弄她,而她,总是选择沉默,仿若认命般,再未抬起过头,任由那些恶意将自己淹没。老师恨铁不成钢,往后上课时,依旧时不时地讽刺她,她从不辩解,只是在纸上慌乱地乱写乱画,或是机械地摆弄手指,每当老师讲到激动处,她的身体便会不受控制地微微抖动,那是她内心惊惶的唯一宣泄。集会时,她也总是默默站在最后一排,头发凌乱,眼神游离,心不在焉,仿若一个被世界遗忘的孤影。
下学期,她彻底厌学了,整日躲在家里,像只受惊的小兽,拼命抗拒着返校。被家人强行拖到学校时,她满脸惶恐,拼命挣扎。后来,学校或许也无奈了,默许她只要不缺席中考就行。自那以后,星期再没见过她,可如今回想起来,却仿若心口被重重捶了一拳,满是揪心的痛。以往,星期至多不过是微微遗憾一下,可如今,却深深感受到这世间的残忍。在这个只有她一人缺席的青春故事里,星期仿若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她最初,脑子里像有一团乱麻,各种念头纷至沓来,根本无法停歇,满心渴望能集中精力做事,可现实却总是事与愿违。她仿若一朵凋零的花,言语枯竭,内心的杂草却疯狂生长,那曾经的孤高,如今也已斑驳破碎。她不再相信任何人,周围人的欢声笑语在她耳中仿若刺耳的噪音,于是,她选择紧紧封闭自我。曾经,她也有过一个朋友,可后来,不知为何,两人渐渐断了来往。她内心深处仿若有一团燃烧的怒火,有毁灭一切的冲动,恨透了身边的每一个人。她开始变得麻木不仁,头脑中的繁杂思绪让她几近崩溃,她无比渴望能有一片宁静的港湾,让自己得以喘息。
她沉溺于手机那一方小小的屏幕,妄图借此短暂逃离现实的纷扰,可每次放下手机,却又被更深的孤寂吞噬。她家境贫寒,生活的重压让她喘不过气,有时,她甚至会用疼痛来抵抗那如潮水般涌来的胡思乱想。她对周遭的一切感受渐渐淡化,仿若一片被秋风卷落的树叶,随风飘零,毫无方向。她仿若失去了味觉,生活于她而言,味同嚼蜡。
有同学试图与她交往,可她满心戒备,根本不相信这份善意。而那些同学,也未曾坚持,或许在他们看来,她太过冷漠,难以接近。可他们不知道,她内心深处其实一直在呢喃:“他们原来根本不喜欢我……”
星期再未见过她,她仿若坠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被冷漠彻底淹没,孤身一人,在绝望中挣扎。星期望着她离去的方向,满心苦涩,不知该以何种名义为之感慨。他自己又该如何走出这困境呢?至少,他还保有一丝理智,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时常感到深深的无力,仿若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摁在泥沼之中,动弹不得。
他想起自己曾发疯般,将一碗滚烫的饭狠狠扣在食堂阿姨头上,阿姨的哭声瞬间刺破空气,他听得清清楚楚,可他却仿若被恶魔附身,根本不愿道歉。只是事后,当他冷静下来,想到在每个人都疲惫不堪、精力耗尽之时,他们这些学生,仿若成了众人宣泄情绪的垃圾桶,而他,竟将自己的满腔愤懑一股脑地发泄在无辜的阿姨身上,这是何等的悲哀。在这个冷漠的世界里,好似所有人都只在乎自己,都妄图控制他人,一切与众不同,都被视作异端,不许出现。于是,他满心愤懑地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用那冰冷的目光扫视着周围的人和事,仿若在那一刻,他成了这世间恶的集大成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