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时常见到这样气势汹汹的人来他们这里要书,那女孩也对他们习以为常地心生防备。
她撒下手里的活计就快步跑上来扶住老人,又看见他腿上的血迹,顿时一惊,不敢置信的看向薛成琰和姜琮月他们的马车。
“爹,他们怎么你了?”
“他们没怎么我。”老人虽然脸色很臭,一瘸一拐的被女儿扶着往屋里走,可是倒也还张口解释了一下,没有任女孩误会。
一对父女就这么往屋里走去,女孩还回头看了看,这时姜琮月和薛成琰才拉开车帘下车,女孩看见他们的模样,怔了怔。
她从未见过长相如此出众的夫妻。
而且他们一身华服锦缎,一看身份就不简单。若非为了要书,又怎么会来到他们这样的穷乡僻壤,还在路上救了她爹?
姜琮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不由得感叹这真正的博学爱书之人真是清贫低调。如果真如薛成琰打听到的一样,这位老先生手上有那么多名贵的书籍,那么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会过上这样清贫的日子的。
大约他是真的很爱书,一本也不舍得出手。
她对这样的人心中有些敬佩,心里也想好了,尽力一求,如果他不愿意的话,也不会强求,自然要尊重老先生的意愿为先。
况且舅舅那间书房里还有不少书,等来日去寻回来就是。
姜琮月客气道:“姑娘别担心,我们不是什么坏人,只是我夫君之前来求见过老先生,这次在路上偶然遇见,便顺路将他送了过来。”
女孩还是将信将疑,这未免也太巧合了。
进了屋子,那老人清理了一下自己的伤口,便拿起桌上的一瓶透明的清水般的液体洒在腿上,痛得他的表情瞬间扭曲起来,狠狠地抓紧了身旁的桌子,才能忍住叫声。
片刻后他又扭开一个罐子,从里面挖出些药膏涂抹在上面。
这倒是寻常的处理方法,可是离奇的是他竟然又不知道从何处找了一个管子来,这管子竟然是透明的,上面绑着一根针,管里被他灌入了一些有颜色的水。
他毫不犹豫地将针头扎在自己的手腕上,将管子里的水一推到底,这把姜琮月和薛成琰都看愣了,老人也面目狰狞。
等到将这一切都处理完,他才找出了纱布,将伤口绑上。
这一代的山民都是靠捕猎为食,周围都是猎户,他也有相当丰富的应对外伤的手段,看起来非常熟稔,不像一般的读书人。
进了院子之后也只是自顾自地处理伤口,并没有搭理跟进来的姜琮月和薛成琰,既不请他们坐一下,倒也没有凶狠地再赶他们走。
薛成琰还是问了一下:“老先生需要请大夫来吗?我在这不远处有个庄子,庄子上就有大夫常住着,回去叫他即刻就可以过来,您别担心,我没有什么所图,只是我夫人向来心善,总不忍心见您受着皮肉之苦。”
那老人眼也不抬地翻了个白眼儿:“什么大夫?我就是最好的大夫,你们这儿开的那些药能有什么用?都不如抗生素。”
他站起来把散落一桌的药瓶罐子收了收,就着水槽清洗了一遍,又一声不吭的瘸着腿回去放好了。
薛成琰也觉得这老人脾气古怪,于是他也不再多说,将接下来说话的机会交给媳妇儿,他知道媳妇儿比他会说话多了。
姜琮月看着这老人,虽然他脾气并不算很好,可是她却觉得看上去有些亲切,甚至是熟悉,于是两人只是站在院子里,静静地等着他再出来。
那个叫皎月的女孩端着一罐子水出来了,看见他们还住在院门口,吓了一跳,防备地看着他们,一边去井里打水,一边还回头打量他们,好像是怕他们在院子里做什么似的。
薛成琰还没被这么防贼似的盯过。
过了半晌老人再次走出来,看见他们俩还没走,不悦地皱了皱眉。
“人已经送到了,你们还不想走?要是想留在这里讨好我从我手里要书的话,你们就别想了,你们讨好不了我,我手里的书也绝不可能让别人要去。”
他冷冷地哂笑:
“你们这里的人又如何看得懂我的经典秘籍,即便是讨去也不过暴殄天物!”
薛成琰有些无奈,不过这时他却听见身旁的人开口了。
“老先生,这会儿晌午了,您出去半天,想来也饿了吧?”她面色和煦,好像并不为他口中的唾骂有什么愤怒之情,反倒是语气十分柔和。
“正好我来下碗面,填填肚子。”
老头变了脸:“我要你来下面条吗?”
“你一个豪门贵夫人哪里会做饭,别毒死我吧!”
姜琮月却只是笑:“我是乡野出身的,说什么豪门贵夫人可就误会了。”
薛成琰愣了一下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有这个提议,而且好像是笃定这个老人不会拒绝。
可是也没想到为什么,过了片刻,那个老人的肚子响起一阵的咕噜声,他脸色有些变了,最后别过脸,仍然是臭着脸色,嘴唇却嗫嚅了半晌,最后指着一处地方:
“灶台在那儿。”
而后便再也不同他们说话。
姜琮月也不在意,她只是将袖子挽了起来,大步走过去。
这灶台就是乡间搭的土灶,还要自己烧柴火,见姜琮月准备弯腰去捡柴,薛成琰立刻有眼色地走上去,替她抓了两捆柴起来,又利索地抓起柴刀劈开。
他从前都是舞刀弄枪、使着天底下最好的兵器对敌的,,谁能想到现在竟然在这个农家小院里拾起柴刀来,还如此顺手。
薛成琰蹲身认真地生了火,姜琮月道了声谢,然后揭开锅盖,在里面舀了一大瓢水。
老人这间屋子虽然简陋,可是各样的调料都很齐全,不仅有常见的,还有一些姜琮月没见过的瓶瓶罐罐。
她窥其模样,找了需要的几样。
那老人虽说看似在一边做着自己的事,可是目光还是不住地瞟过来,好像在观察这位豪门贵夫人是不是真的会做饭?
没过一会儿,浓烈的香味儿就从灶台那边飘了过来,老人的面色都变了,他用力地抽了抽鼻子,表情一瞬间变得迷醉,可等他反应过来之后,又立刻恢复了臭脸。
怎么这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