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刺客突然发出夜枭般的尖啸,他胸口的甲骨文开始剥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复眼。
朱逸尘的瞳孔微微收缩——那些眼睛的排列方式,竟与村口老槐树上的树瘤如出一辙。
阿璃突然将银坠日晷按在他后颈,少女冰凉的手指激得他浑身一颤。
"申时三刻!"她沾血的唇几乎贴到他耳垂,"现在他胸口是阵眼!"
朱逸尘的玉扣碎片突然从四面八方聚拢,在他掌心凝成残缺的星图。
当暗影刺客胸口的复眼开始转动时,他猛地将星图拍向地面——这是昨夜从青铜棺拓印的二十八星宿逆位图,此刻与暗影刺客身上的图腾形成镜像对称。
整座千机阁突然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朱逸尘看到自己那些被青铜墙吞噬的影子突然破壁而出。
九个漆黑的人形缠绕着暗影刺客,每个影子的动作都对应着《九宫步》的不同招式。
暗影刺客的惨叫声中,朱逸尘闻到了殡仪馆停尸间特有的福尔马林味。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暗影刺客破碎的面具下,嘴角撕裂到耳根,"戴宏宇的魂魄还在茧房里......"他突然炸成一团黑雾,雾气中浮现出无数青铜铃铛的虚影。
朱逸尘的雷击木簪突然自动飞向东南巽位,簪尾拖拽的紫电在虚空烧灼出焦黑的卦象。
当第九声铃响消散时,他看见阿璃锁骨下的饕餮纹正在渗血,那些血珠悬浮在空中,凝成《洛书》缺失的最后一页。
古族长的龙骨杖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震颤,老人布满皱纹的手抓住朱逸尘手腕:"子时将至,黄泉水要倒流了。"他浑浊的瞳孔映出窗外异象——村口老槐树的树脂此刻正在逆流回树瘤,那些睁开的复眼正一颗接一颗闭合。
阿璃突然踉跄着扶住青铜棺,银坠日晷的光晕里浮现出戴宏宇模糊的身影。
朱逸尘注意到他脖颈处有圈淡金色的勒痕,正是暗影阁炼制尸蚕傀儡的标记。
当他想凑近细看时,地宫深处突然传来编钟齐鸣的声响,震得青铜墙面上的甲骨文簌簌掉落。
"朱先生......"阿璃沾血的手指突然在他掌心画了个残缺的卦象,"明日卯时,祠堂的青铜晷......"她的话被喉咙里涌出的黑血打断,朱逸尘这才发现她后背的青铜钉正在往心脏方向蠕动。
古族长突然用龙骨杖挑起阿璃的银坠,日晷投影在地面的光影里,隐约浮现出半枚血色玉蝉的轮廓。
朱逸尘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玉蝉的形状,与三个月前戴宏宇在古玩市场淘到的赝品青玉蝉一模一样。
当最后一缕月光掠过青铜棺盖时,朱逸尘听见自己丹田传来细微的碎裂声。
这声音与今晨老智者占卜时摔碎的龟甲声响完全重合。
阿璃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少女掌心浮现出与青铜棺相同的饕餮纹,此刻那些纹路正缓缓爬向他的脉搏。
篝火在青铜鼎中爆开几点火星,朱逸尘望着掌心尚未消退的饕餮纹路。
三日前那场恶战留下的血痂已经脱落,阿璃锁骨下的甲骨文却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
遗族少女捧着骨瓷碗的手指微微发颤,碗中琥珀色的药汁倒映着祠堂檐角悬挂的青铜铃铛——那些本该沉寂的铃舌,此刻正无风自动。
"朱先生该饮药了。"老智者枯枝般的手指突然按住碗沿,浑浊的眼白里闪过一丝金芒,"这碗里泡着千年犀角粉,能镇住你经脉里残留的尸蚕卵。"
朱逸尘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药汁入口的刹那,他听见自己丹田传来细碎的啃噬声。
这声音与昨夜在青铜地宫听到的锁链摩擦声如出一辙。
当他抬眸时,正对上阿璃慌忙避开的目光,少女脖颈处新添的绷带渗出淡金色液体,在月光下凝成《洛书》缺失的卦象。
庆功宴的喧嚣从晒谷场传来。
村民们将雷击木削成的火把插满石臼,跳动的火光里,九具青铜棺被重新沉入黄泉眼。
古族长执意将龙骨杖末端的夜明珠赠予朱逸尘,那颗珠子此刻在他腰间锦囊里发烫,隔着三层鲛绡仍能灼痛皮肤。
"戴宏宇的魂魄尚在茧房。"老智者突然用龟甲轻叩石桌,裂纹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但暗影阁在邮轮上豢养的东西,比尸蚕凶险百倍。"
朱逸尘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摸向怀中玉蝉的动作被阿璃的惊呼打断——少女手中的银坠日晷突然浮空而起,在药碗表面投射出扭曲的星图。
那些本该闭合的复眼图腾,此刻正在星图边缘缓缓睁开。
晒谷场方向传来编钟齐鸣的声响。
古族长踏着北斗七星的方位走来,龙骨杖在地面拖出的痕迹竟与朱逸尘手背的饕餮纹完全吻合。"该启程了。"老人布满老年斑的手掌按在朱逸尘肩头,袖口滑落的甲骨碎片在石桌上拼出半枚船锚图案。
阿璃突然扯断颈间银链,将染血的日晷塞进朱逸尘掌心。"乘巽风而渡厄。"她沾着药汁在桌面画出残缺的卦象,指尖的金芒与朱逸尘丹田的灼热产生共鸣,"当玉蝉泣血时,切记莫看水中倒影。"
夜风裹着纸钱掠过晒谷场,朱逸尘看见自己的影子正在青铜鼎的火光里分裂。
九个漆黑的人形做着不同的结印手势,每个动作都对应《九宫步》的某个杀招。
村民们欢呼着抛洒雄黄粉,那些金黄色的粉末在空中凝成小船形状,又被突然袭来的阴风吹成漩涡。
老智者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血沫在石桌上凝成船帆图案。
朱逸尘注意到他藏在袖中的龟甲已经碎成三瓣,裂纹走向竟与戴宏宇失踪前留下的数字完全吻合。
当他想追问时,腰间锦囊突然炸开青光,夜明珠滚落在地的瞬间,映出祠堂壁画上从未显现的细节——那艘雕满甲骨文的楼船桅杆上,悬挂着暗影阁的青铜铃铛。
"子时三刻潮信至。"古族长突然用龙骨杖挑起朱逸尘的衣摆,杖头镶嵌的夜明珠碎片在地上拼出残缺的航线图,"切记,当罗盘指针开始吞食月光......"
阿璃的惊呼打断了他的话。
少女锁骨下的饕餮纹突然活过来般游向心口,在她苍白的皮肤上咬出细密的血珠。
朱逸尘怀中的玉蝉同时发出嗡鸣,蝉翼振动的频率与晒谷场编钟的余韵产生共鸣,在每个人太阳穴上敲出细密的刺痛。
朱逸尘弯腰拾起夜明珠的刹那,看见珠芯里封着一枚青铜鳞片。
这鳞片的纹理与暗影刺客面具上的朱砂符咒如出一辙,边缘还沾着深海特有的藤壶碎屑。
当他试图用灵力探查时,珠面突然浮现出戴宏宇模糊的轮廓——那位情报贩子的左耳垂缺失了一块,正是三年前他们遭遇湘西尸王时留下的伤疤。
庆功的篝火突然变成幽绿色,村民们欢快的舞蹈动作集体僵住。
朱逸尘后颈的汗毛竖了起来,这种寒意他在殡仪馆停尸间经历过七次——每次有怨灵突破镇魂钉时,冰柜把手都会结出同样的霜花。
阿璃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少女的指甲深深掐进他尚未愈合的伤口。
"朱先生快看!"她染血的手指指向祠堂飞檐,那里悬挂的青铜铃正在疯狂摆动,铃舌的婴儿指骨渗出黑色黏液,在空中凝成模糊的船锚图案。
古族长手中的龙骨杖突然发出龙吟,杖身浮现的甲骨文如活蛇般游向朱逸尘的锦囊。
当最后一道符文没入玉蝉时,晒谷场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叫——九具沉入黄泉眼的青铜棺竟全部浮出水面,棺盖缝隙生长出密密麻麻的深海藻类。
朱逸尘握紧发烫的玉蝉后退半步,夜明珠滚落脚边时,映出老智者袖中滑落的占卜签——签文上的血渍正缓缓爬向"巽"位,而那个卦象对应的方位,此刻正传来若有若无的汽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