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我真的在吃饭,几个朋友一起喝酒。”
“你还在撒谎,你把我当什么啦?别人都看见你在茶馆里赌博了,不然我还真以为你在外面吃饭喝酒呢。”
见他死不认账的,肺都要气炸了。
“谁说的?谁乱说呀?是不是彭丽?是她家吴青在打,不是我,我没打。”
少华提到了彭丽,没有人说彭丽,他自己平白无故地说出了彭丽。说完,他就懊悔地闭嘴了。
年春见他不打自招了,自己还没供出彭丽,他就露了马脚,更加坐实了他在茶馆的事实。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但还是感到越发的愤恨和痛心。
“你说,什么时候开始重操旧业的?又欠了多少赌债?”年春冷冷地问道,语气里难掩的绝望。
“没有,这回……这回没有欠债,打打小牌而已。”
少华摇摇头,说得还十分肯定的。
他的话年春却一个字也不信,从她这段时间接收到的信息来看,所有卷入赌场的熟人当中,有人输了钱,及时收手,还了债回归家庭;而那输得惨,妻离子散,家破人亡,陷入万劫不复的大有人在。
输多输少而已,没有听说有人靠赌博搞大发了的,也没有听说谁是全身而退的。
“你最好老老实实告诉我,你究竟又欠了多少赌债?不然我明天就去移民村,我把你所有的烂事一五一十全告诉家里人。”
年春没有威胁他,一个连实话都不敢说的人,他犯的事儿一定比想象中严重,如果这样,凭自己之力是救不了他的。须得他家里人出马,方才有希望把他捞上岸来。
年春这话正戳中了少华的死穴。万万不可,死也不能让家人知道的。
先不说对家人造成的伤害不可估算,他爸是绝对不会原谅他的,届时不知道他爸对他的惩罚会是什么?少华想都不敢想。
关于这点连年春都想不到。
所以,少华就把自己原本打算这一回死扛到底不认账的秘密,还是和盘托出了。就怕老婆告诉家人,那才是再糟糕也不过的一件事。
原本上一回,少华已经下定决心彻底退出赌桌了。他实在也不想让老婆失望,看到她为自己的事伤心难过,还东奔西走凑钱替他还债,他就有深深的负罪感。
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那天,厂里派他去市里开会,在他开完会回酒店的途中,一辆面包车突然停在他面前,下来两个人一边一个直接把他架上了面包车。
这两个人他认识的,牌桌上一起混过,他们本是包工头,赚了不少钱,但也输得差不多了。
俩人开玩笑似的强硬地把少华弄上了车,皮笑肉不笑地对他说:
“大名鼎鼎的土匪今天正好在这里,那哥们儿就带你去大场子去玩一把吧,甘阳那些个小场子有什么可玩儿的?”
“我不玩了,我早就不玩儿了。我今天有事要赶回县城去,停车!”
少华急的都翻脸了。
可那两个人哪里肯放他,直接把他劫到了赌场。少华在那里见到了好多熟悉的面孔,都是平日里在甘阳的茶楼里一起赌过的,赌友呢,一大半还是圈子里的熟人。
那天,一夜之间少华就被迫欠下了二十万元的赌债,方才被放回家。为了还那笔赌债,他再一次陷入泥坑。
越陷越深,陷得越深,越无法回头。
“告他们呀,那俩个强盗,逼你去赌博,这分明是强盗行为。”
年春听完愤慨难抑,情绪爆发。
“老婆,他们……他们可是玩命徒呀,什么也不怕的。这样的人什么都做得出来。”少华蔫蔫地道。
年春这才意识到问题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少华的问题不仅仅是输钱折财那么单纯了。
“呜呜呜…..”
年春不禁绝望又无助地哭了起来。少华默不作声地坐在一旁,一支烟接着一支烟地抽着,时时发出一声声长叹。
年春哭了一会儿便歇了声,擦了擦眼泪,无声无息地呆坐了半晌。
沉默。不同寻常的沉默。心死的声音却震耳欲聋,弥漫在空气中。
“除了那二十万,后来还欠了吗?欠了吗?”
年春问,声音涩涩的。
“……欠……了。”少华嗫嚅地。
“又一共欠多少?我……都替你还。”
年春幽幽地说,神色反常的平静,眸光像一潭沉寂多年的死水,没有一丝波澜。
少华微微一怔,不可置信地看了年春一眼,然后低下头去,闷声道:
“不用,我…..自己还。”
“说啊,到底欠了多少?”
年春倏地转头冷冷地看向他,提高嗓门吼起来。
沉默。少华多沉默一秒,年春的心就坠落一截。
“又欠了……十……六万,一共……三十六万。”说完,少华立马接着强调:“我自己还,我有办法,你不用管。”
空气凝固了约莫十秒钟,年春也痴呆了十秒钟;年春突然站起身,迅速离开广场,朝着马路跑去。
她先是跑了几步,然后像是起飞一般,狂奔起来。
“老婆,你去哪里?”
少华一愣神,旋即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