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寒衣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问道:“江宁盐商家主接连被杀,此事你打算如何处置?”
阿四反问道:“你觉得是何人所为?”
此事可不就是冲着他这位无法无天的“罪魁祸首”而来的嚒。
将整个江淮官场推进刀山火海里炼,那些涉事的官员,他们背后的士族门阀,哪个不恨得牙痒痒的,啃骨食肉都算是轻的。
若不是他还有一重“武德司指挥佥事”的假身份,想必这几日要杀他的人早就排到了扬州府,就连他住的这座巴掌大的宅子都给拆了百余回了。
阿四在明,敌人在暗,要弄清淮东还是江东的宵小作祟,着实有些难度。幸好还有一个谢寒衣也在暗处,这就体现出好处来了。
谢寒衣今日来,便是为了江宁盐商被杀一事而来。瞧着阿四那有些迫切的眼神,他不紧不慢地饮了一口茶,故意卖起了关子。
阿四有些不耐烦地骂道:“有屁快放!”
有辱斯文!谢寒衣不满阿四的态度,有意戏弄道:“淮西韩家!准确说是韩家的大奶奶秦可箐想要你的命。”
话说一半,留一半。
阿四一听那韩家大奶奶的姓氏,同样姓秦,莫非秦可箐是江宁秦家嫁出去的闺女?
秦可箐若是要替秦家报仇,依葫芦画瓢,花重金雇些杀手来对付我便是。或是借刀杀人,将淮东官员营私舞弊的证据大肆散播出去,逼得淮东士族门阀对我出手,手段也算高明。
可她杀一群不相干的江宁盐商图个啥呢?只是为了警告我秦家人还没死绝,倘若我要对江宁秦家赶尽杀绝,她这嫁出去的闺女和背后的韩家必做过一场?
“秦可箐有这么愚蠢吗,为了秦家,绕这么大的弯子。”阿四说。
“浙东楚家、淮西韩家,他们与秦家是姻亲,出手也在情理之中吧。”
谢寒衣淡然一笑,心里却为了阿四这个小痞子的聪明才智而感到震惊。
他向阿四介绍了韩楚秦三家的关系以及年轻子弟风光事迹,毫无疑问深受官家宠爱的贤妃娘娘和号称有宰相之才的楚桷被浓墨重彩的详细介绍了一番。
阿四暗暗称奇,秦家有这么深厚的背景,在江宁只做些下九流的勾当,委实让人啼笑皆非。
弄清秦韩家的关系,阿四更是疑惑不解。能在大士族里稳坐到大奶奶的位置,都是有几把刷子的。
可秦可箐舍近求远,杀几个不痛不痒的江宁盐商,这棋走的未免也太昏了些。
阿四实在找不出一个站得住脚的理由,于是问道:“秦可箐莫不是受人指使吧?”
“扬州宋家。”谢寒衣说。
扬州只有一个宋家,便是淮南东路安抚使兼扬州知府宋阙的宋家。
宋家指使秦可箐,这倒是有些说得通了。
“宋家这个时候站出来,有意思,有意思。”
阿四拍掌冷笑,眸中杀意勃发。
障眼法而已,堂堂淮东第一门阀的手段,也不过如此。
谢寒衣试探道:“你打算走一趟淮西?”
“秦家大奶奶给我送了这么大一份礼,总要登门致谢才是。”
“我随你走一趟。”
韩家毕竟有位受宠的贤妃娘娘,谢寒衣真怕眼前这位做事不计后果的鬼见愁头脑一热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虽然阿四奉命办差,有武德司的身份做保障,但又怎能抵得住贤妃娘娘枕边风的厉害。
“你先顾好你自己吧,不要贻人把柄。”
阿四摇头拒绝,江宁发生的好几件案子都压在谢寒衣的头上,虽然这几件案子都很棘手,但做做样子的勤勉态度总是要有的。
谢寒衣官职不显,不易走入那些大人物视线。他在暗处,很多事调查起来也方便许多。
“我现在是无官一身轻,把柄什么的不打紧。”谢寒衣苦笑,今日一早回江宁县衙点卯,被县令周怀忠以办案不力为由给暂时停职,以观后效。
“好事!”阿四说。
周怀忠让他记忆深刻得紧。老话说,人如其名。可这位县尊大人却是反其道而行之,只忠于钱。
不如叫周怀财来得干脆。
衙门口朝南开,没钱别进来。这位做了近二十年的县尊大人,判的冤假错案不计其数,赢得百姓们亲切的爱戴称呼——狗日的周扒皮。
“替我盯着淮东那几个纨绔,在我回来之前,他们若是要走,想方设法拦住他们。”
阿四想了想,又将宁红妆的腰牌递给了谢寒衣,“万不得已,你拿此令牌去找石让,兴许他会帮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