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寒衣被停职留用,没有俸禄,自然将算盘打到了阿四身上。
两人经过一番极限拉扯,最终阿四以每月二十贯钱的薪俸将谢寒衣给打发了。
谢寒衣走后,阿四叩开了第五司命的房门,说要走一趟淮西。
第五司命淡淡的“嗯”了一声,将太阴还扔给阿四后,便没了下文,丝毫没有一点未婚妻该有的觉悟,即便这个身份八字还没一撇。
对于早将这位容貌姿色堪称天下第一的美人视为未来正妻的阿四而言,怎生能接受她这般淡漠的态度,直接跳脚说,“他日若登九五位,后宫敢养三千妃。”
他话倒是说得痛快了,不料第五司命二话不说,拔出千钧便斩出气劲磅礴,可摧山裂地的一刀。
当然,第五司命并不会真的要了阿四的小命,刀斩偏了半寸,刀罡拍得阿四的脸颊火辣辣的疼。
门外的凉亭就没他这么好运了,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飞檐青瓦红木顶裂成两截,转眼整座亭子坍塌了下来.
阿四吓了一跳,哪还有携美人共骑一驴游庐州的心思,撂下一句“祸水,你要谋杀亲夫啊”,之后便像逃命似的,一溜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五司命那张绝美如野狐儿的脸庞,一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淡漠,几抹忧愁爬上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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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巾帼不让须眉,马上退敌将军柳须眉”之称的旧花魁,昔日在江宁红极一时的柳十娘,刚过晌午,又开始她骂骂咧咧的诉苦大事。
艳群芳里的娘子们听了直摇头,将柳十娘引以为职业生涯中典型的反面教材,就连杨鸨儿也时常拿柳十娘过去的沉痛教训来警示在百花盛会中鹤立鸡群,一举登魁的凌谣。
杨鸨儿说,柳十娘风头正劲的那会儿,总是不安分当一只金丝雀,整日想着靠男人摆脱给了她一席之地的牢笼枷锁。
可这来青楼逛窑子的客人有几个是正儿八经的?
寻常客人,柳十娘自然是看不上,也不愿意接。
而那些文采风流的,或是家世显赫的嫖客,人她倒是瞧上了,可人家要么是薄情寡性,要么是逢场作戏,被四五个臭男人伤透了心的柳十娘,依旧没能打消她逃离青楼的决心。
本以为绍兴的那位李郎君能帮她结束悲惨的命运,孰料李郎君却背信弃义,将其又卖回青楼。柳十娘万念俱灰,将积攒下的宝物一一抛向秦淮河中,随后纵身跃入滚滚波涛,所幸被鬼瞎子救了回来。
杨鸨儿再接收柳十娘时,摇头叹息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在她看来,红尘俗世本就是一个巨大的牢笼,任你地位再高,权力再大,亦是有不为外人道的枷锁。
逃离一座,又飞进另外一座牢笼,何苦来哉!
艳群芳里的娘子们倒不认为柳十娘会吃一堑长一智,否则她就不会缠着穷酸到让自己的义女凌谣付嫖资的鬼瞎子不放,甚至上赶着倒贴。
都是苦命的人,谁又能笑话谁不知自爱。
艳群芳的姑娘们除了感叹命运不公,便是提醒自己莫要再走柳十娘的老路。
此时,柳十娘上半身只穿着一件黯然褪色却做工不俗的肚兜,下半身盖着薄被。
也不知是被鬼瞎子的无情给气的,还是怎地,一脸的潮红还未褪去,比起平日倒是添了两分韵味。
她怒瞪着长相比猴子好不了哪儿去,身形有些岣嵝的男子,骂道:“杀千刀的,老不死的,老娘的床你想上就上,吃干抹净拍拍屁股就走,有你这么做人的嚒。你要再不给老娘一个说法,老娘就吊死在你家,也省的再听别人嚼舌根子。”
男子不以为意,早就习惯了柳十娘求而不得后的满腔嗔怨。
别看柳十娘现在撒泼撒得欢,转脸上了床又是“郎君长,相公短”的浪催着叫。
他捻了两粒花生米扔进嘴里,嘎嘣脆的嚼了几口,随后就着隔夜的酒下了肚。
人生有酒有色,何其快哉!
男子脸上露出满足的神色,也不管身后那位昨日一夜欢好的娘子是恶妇怒相,还是梨花带雨,他只管小口品着酒。
也不知是无奈,还是早就看透了江湖人的归宿下场,他平静地回应道:“十娘,老鬼我是个江湖人。我若不死,心又怎会定下来呢。”
柳十娘脸色一僵,满面哀伤,想到自己苦命的一生,不禁落下泪来,而嘴上却又不依不饶道:“真该让阿四那孩子杀了你才是,这样就算你的心不在我这儿,起码也是死在我跟前了,做一对亡命鸳鸯,也好过现在这般无情相对。”
“打打杀杀又算的什么江湖。他不求老子,就算那小混蛋是个带把的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