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堂肃穆的侧间里,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斑驳的光影。然而,这片刻的宁静却被窗外一群喧闹的麻雀所打破。
案台边的男子身着一袭深色官服,身姿挺拔如松。他眉头紧蹙,眼神专注地凝视着手中的卷宗。声声鸣叫,扰乱了他的思绪。
也许是鸟鸣,也许是……
他的视线绕开案台上堆放的公文,停在那一把精致的匕首。
似是来人了,麻雀受惊吓扑腾飞走,裴问礼望向空荡荡的树枝,正如他心中空落无主,淡淡的茶香飘来,他的视线落在案台上突然出现的茶盏上。
“裴大人。”
来人穿着一身崭新的罗裙,若不仔细打量,还真看不出那是姑姑身边的侍女紫幺,想必是精心打扮过一番。
裴问礼好追求美,去见封长诀能挑选半炷香的衣衫,他能看不出紫幺心中所想。
“怎么了?”裴问礼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垂眸看着公文。
紫幺嘴角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她低声道:“太后娘娘托奴婢问候大人,何日下陵?”
一听就是托辞,下陵的日子不应当去问礼部的人,反倒来问他。
“你往东北走几百米,便是礼部。”裴问礼头也没抬,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刑部事务繁忙,恳请太后娘娘莫要叨扰。”
紫幺抿抿嘴,裴问礼这是下了死命令。她心有不甘,依旧站在原地没走。
“裴大人,太后娘娘体恤刑部事务繁忙,特意让奴婢来分忧。”
说罢,紫幺也不管裴问礼答没答应,低头拿起墨块研墨。
裴问礼神色一冷,他放下公文,抬眸盯着她:“谁教你的,这么不守规矩?”
紫幺被他冷冰冰的语气吓得撒开手,墨块全掉在砚台上,炸开几滴墨水,染黑了白净的宣纸。
“大人,奴婢知错,奴婢只想为您分忧。”紫幺慌忙跪在地上,欲哭无泪。
裴问礼叹息一声,摆摆手让她滚,他继续低头看公文。
一会儿后,听到身边窸窸窣窣的声音,裴问礼不耐烦地道:“怎么还不走?”
“我才来,裴大人就急着赶我走?”一个清缓的声音传来,裴问礼怔住,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
乔雨廷神气定神闲地端坐在他的正对面,只见其右手轻轻一挥,犹如行云流水般自然流畅,便把放置于案台上那精致的茶盏挪移到了自己跟前。
“还是上好的碧螺春。”乔雨廷自说自话,端起茶好好品鉴,他视线转去刚才宫女走的方向,“一个宫女哪有这些好东西,怕不是太后有心如此。不过,在下见那个宫女长得也不赖,可惜啊……你不举。”
裴问礼舒展的眉头又有皱起的趋势,他强硬地转话题道:“裕王那边有什么动静?”
“能有什么动静,他照样在那儿逗鸟赏花。”乔雨廷满不在乎道。
“事出反常必有妖。”裴问礼顿时凝重,按理说,皇帝换届,裕王应当是最心急如焚的,他为了皇位,还能等多少个十年。
裕王怎会如此沉得下气。
“先不说这个。”乔雨廷话头一转,提到京都那一夜,“在下差点忘记,京都那一夜除了我和白党在争斗,还有个俊俏的男子,若不是他帮忙清理干净,我们也不会那么早进城。”
裴问礼心中闪过一个想法,却不敢确认,封长诀会在乎这些事吗,他应该早就回了北疆才对。
“他还说他是你祖宗,你认识吗?”乔雨廷又补加一句话。
裴问礼眉眼带笑,他闷闷地笑了一声:“认识。”
乔雨廷眼中闪过讶然,他思索道:“你祖宗看起来有些年轻啊。”
裴问礼:“……”
乔雨廷见他来了兴致,添补上一句:“他还说,帮完这个忙,你欠他一个人情。”
欠人情……
裴问礼的神情肉眼可见地冷下去,他顿了顿,无奈笑笑:“我和他哪算得清楚。”
“嘶,我仿佛嗅到了特别的味道。”乔雨廷眯着眼,等着他说下文。
但是裴问礼没有再提,反而提起其他的事。
“裕王那边盯紧点,不出一年,他必有动作。”
乔雨廷很好奇,他为何如此频繁地提起裕王的事,虽说是要紧的事,需要盯防,但也不用时刻提在嘴边吧。
难道是他从观棋人变成执棋人,也变得像开山皇帝般,得了疑心病?
“明白,如今乔家在巴郡重振家业,裕王拿乔家没办法。”乔雨廷淡淡一笑,他可是踩着骨肉血亲走到乔家家主的位置,好不容易操控全家,怎会允许外人插手。
“嗯,你自己清楚就好。”裴问礼再次将视线停在公文上,乔雨廷见他不愿再说话,自知无趣地走出大堂。
北疆雪地桦树高大,不宜藏匿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