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琳呆愣地望着她,不知作何反应。她的直觉告诉她,梅燕香很危险,她该离她远远的。可她的脚就像生了根似的,动弹不得。
梅燕香迈着小脚,一步一步地靠近她。忽然,她脸色一变,驻足打量李婉琳,随后妩媚一笑。
“你这姑娘果然有趣,我跟你说笑的。”她退后几步,兜了个小圈,和李婉琳隔了一段距离,并排站着,“前几天来了一帮小年轻,非要在这里过什么万圣节,把这里打扮得怪模怪样。路灯灯柱上绑什么的都有。那个……”
她一扬下巴,“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模特手脚,我上回出门也被吓了一跳。”
李婉琳干笑两声,“是、是吗?也吓了我一跳……我头有点痛,我先回去休息了。还有下午那个汤药……谢谢你了。”
说完,她快步逃离。可梅燕香叫住她:“和你男人吵架了?他在外面养女人?”
李婉琳没有回头,背对着她说不是。
“迟早会的。再过个三五年,最长不超过十年。你们总得因为这件事吵。”梅燕香从腰间取下烟杆,擦了根火柴,点燃烟丝,“女人的青春就这么几年。所谓色衰爱弛,凭你的容貌,你觉得你能留住他几年。你要有危机感,早做准备。 ”
李婉琳心中不知为何升起了一股怒火。她转身走了两步,“我为什么要因为这件事有危机感。如果他仅仅因为我面容衰老而选择别人,那问题的根源是他,我有危机感有什么用?!我能改变自然规律,让自己青春永驻吗?”
“当然可以。”
“什、什么?”
梅燕香挑眉一笑,“世间只有人心不可控,其他都可以尽在掌握控制。比如,你的脸……”
她想像之前那样触碰李婉琳的脸,但手微微抬起,又忌惮似地缩了回去。
“如果我说世间真有长生不老之法,你信吗?”
李婉琳默不作声。良久,她走到栏杆旁望着远方山脉,“世上哪有恒久不变的事。拿那座山来说,谁能保证千万年后,这里不会一马平川。山都会被磨平,更何况人。你说的长生之法能比那座山还长久吗?”
这话问得梅燕香有些错愕。她从没听到这种回答,更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的问题,一时说话都有些磕绊。
“你、你是年轻才这敢说这种话。等你年龄再大一些,你还会说永葆青春不重要这种话吗,你……”
“我不知道。”李婉琳悲从中来,“我连我自己都不敢保证想法永远不变,还怎么敢把赌注押在他身上。
想想我刚才说的话也没道理。现在喜欢他的地方怎么确定会不会在未来全都变成了厌恶他的因素。梅姐,我好像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梅燕香看着她的侧脸,吸了一口旱烟,“钱?权?总有一个想要的吧?攥住这些东西才是真的。你们现在的选择很多,只要稍微动点脑筋,路就能越走越宽。你这样子在我看来就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真正的困境你根本没有遇见过……”
她的后背倚靠在栏杆上,一指侧面的酒店前院,“从大门口到后院,这四周被墙围起来的地方,以前是县老爷的府衙后院。他和他的夫人还有七房小妾都住在这里。
为了讨老爷、夫人欢心,那些小妾什么事都做。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嫁进来之后什么奇淫巧技都要学,生怕怀不上孩子被发卖了。外面到处都是饥荒、战乱,出去不是死就是做娼妓。她们宁可躺在床上生孩子,也不想被扫地出门……”
“八个老婆?”李婉琳叹道:“那这位老爷应该有很多孩子吧?”
“一个都没有。”她冷笑。
“这老爷的身体有问题?”
“没问题。八个女人除了第七房小妾,一个接一个怀孕,一个接一个生孩子。但没有一个活到八岁。小孩不是失踪,就是死亡。
人说没成人的小孩怨气重,不能立碑,只能偷偷埋了,连丧事都不能办。那些女人哭得撕心裂肺,把头都磕破了,也没见到自己孩子最后一面。”
“后来呢?没有找到原因吗?”
“找到了,他们说是七姨娘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