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宾是被钟天赐凄厉的哭嚎声吵醒的。据他回忆,那是他听过最惊恐、最渗人的声音,仿佛是穿梭在深山老林中的山魈发出来的。
他被吓得心脏突突直跳。望着眼前的黑暗,他愣了几秒,随即快速翻身跳下床,冲到宿舍门口打开大灯开关。
房间又亮了起来。
此时,钟天赐坐在地上,浑身发抖,嘴里不断地嚎叫着,脸上都是泪,在他的身下有一滩黄色液体。而坐在朱华睿床上的吕焯捧着手机一脸茫然,在意识到自己所在的地方后,他也大叫一声滚下床。
三人闹出的动静太大,惊醒了其他宿舍的学生。他们愤怒地敲响三人的宿舍大门。
门开之后,众人也被眼前这一幕惊到。虽然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但见他们三人一个个面色苍白,抖如筛糠,钟天赐更是尿湿了裤子,便察觉到不对劲。
他们搁置心中怒火,担忧地问:“你们没事儿吧?”
张宾指了指其他两人,张开嘴巴又不知道说什么。
朱华睿的班长也站在门外。他环视他们一圈后,主动邀请他们去自己的宿舍睡。
即便他们现在是学校的“众矢之的”,很多人都认为他们霸凌同宿舍的舍友,逼得人家上吊自杀。可也有人相信他们没做过这种事,特别是朱华睿的班长。
三人听到他这么说,眼泪都快下来了。他们简单收拾一下东西,千恩万谢地去他们那里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他们打车前去附近的清龙观。
故事讲到这里,尹晓感叹:“也是有趣。导员深恶痛绝的‘霸凌者’却被受害者的班长收留。我要是你,就把班长也吊起来拷打,说不定他也是‘霸凌者’之一。”
翁宁听出她话里话外的嘲讽,回怼道:“这能证明什么?他所说的也未必是真相。”
其实第一次和三人谈过话之后,翁宁还问了其他同学关于朱华睿的事。
朱华睿性格内向,班里没有玩得好的同学,唯一跟他往来密切的是负责传递消息的班长。朱华睿每年填写的申请表格都是由他交给导员。
他和朱华睿住在同一楼层,当然见过很多次他帮宿舍其他人带饭打水的情景。他当初也以为是朱华睿被同宿舍的人欺负,不过暗地里打听后,他才发现朱华睿的舍友并不是表面上看得那么不好相处。
朱华睿家境不好,自尊心又强,拉不下脸向别人求助。有时候家里给的生活费不多或者没有及时打钱,他就得饿肚子。
钟天赐他们察觉到这种情况后,就让朱华睿帮忙他们买饭打水,然后他们又以感谢他帮忙为由,将饭菜分给他,帮助他度过那阵没钱吃饭的日子。
朱华睿不是傻子,自然明白他们的用意。他感激他们为维护他那点可悲的自尊心而想出这种办法。他说不出太漂亮的话,所以包揽下宿舍所有的卫生,做点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只是即便听班长说过这件事,翁宁仍旧没有撤回对他们的怀疑。
她冷笑一声,对众人说:“你们知道吗?霸凌者在霸凌完别人之后会害怕罪行暴露……他们用那么残忍的手段伤害别人,竟然也会害怕……
他们拉拢被霸凌者,嘴上说什么不打不相识,以后他们就是朋友。但实际上,他们是想继续欺负她。以朋友的名义让她跑腿,对她提各种过分的要求,榨干她身上的每一分钱,妄图像训狗一样让对方彻底服从他们。”
在场家长觉得这位老师的表情很是怪异,仿佛想起了极其痛苦的回忆。他们面面相觑,不敢做声。
而翁宁也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战。她浑身无力,拉着傅筠亭的胳膊,才能勉强维持站立的姿势。傅筠亭扶着她,神情很是担忧。
“所以你想上演一出屠龙者终成恶龙的戏码?站在高处俯视蝼蚁的感觉怎么样?”
翁宁脸色煞白,质问尹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尹晓平淡地说:“随便说说,活跃一下尴尬的气氛。”
“不好意思,这位小姐!我没有感觉到这话多有好笑!”
“话当然不好笑,好笑的是你。”
“你……”
翁宁想要上前理论却被傅筠亭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