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请相信我,这绝非危言耸听,而是发自肺腑的忠告之言。趁一切还来得及,赶紧擦掉眼前这幅令人不齿的画作吧,然后静下心来,重新在这块画板之上绘制出一幅庄严肃穆且符合教义的神像,或许这样才能稍稍弥补你所犯下的过错,求得神灵的宽恕和庇佑。如果你在绘画的时候,那个女人娇美的脸蛋仍旧不断地在你的脑海之中闪烁浮现,甚至还在你的内心深处勾起、燃烧起某种见不得光且邪恶无比的念头来的话,那么我劝你赶紧停下手中正在描绘这个神像的画笔!立刻停止!别再继续画下去了!因为此刻你的心思已经完全被那邪念所占据,这样画出来的神像必然会失去它应有的神韵和庄严。
相反,你应该果断地改变自己的创作方向,去绘制一幅下巴布满浓密胡须的秃顶的圣徒彼得的画像;又或者是神圣的弗拉西亚那庄严肃穆的形象;再不然就是那些守护着世间万物生灵的动物守护神们等等诸如此类的人物画作。只有这样,才能够让你的心灵重新回归到纯净与宁静的状态当中。
而我,则需要马上去找那位德高望重的修士大司祭,向他如实禀报这件事情,并请求他给予指示和决策,看看对于像你这般肆意妄为、胆大包天的忤逆之徒究竟该如何处置才好。哼,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孽障啊!”
说完,马卡里伊神父迈着沉重拖地的脚步声走开了。瓦基姆站起来收拾好画笔和颜料罐子,将其放进了一个小箱子里。而把他画好的那幅画小心翼翼地卷好后放进了自己那个空着的布袋里。一切收拾利索后,他悄声不响地从侧门走了出去,向修道院花园那边走去。
必须加快行动的步伐,这时把身体裹在大衣里的看门人正在打盹儿,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平时对他慷慨大方的人走了过去。这位“胆大妄为的孽种”迅速赶到位于郊外的小木屋,跟保姆见了面,向她解释了他要去不远的山脚下一个修道院里去朝拜。他不敢对老人说实情。随便拿了几件随身携带的衣物,放进了肩上背着的包裹里,就告别老人准备出门。
这时老保姆放声哭了起来,说道:“我亲儿啊!你这一走,我孤身一人,身体又有病可怎么办好,啊?在这恶劣天气里,你出远门我总感到有些不吉利,不对头啊!是不是?”
“你别这么伤感,好不好?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别在伤心了。我给你送一件羊皮袄和新头巾。好好给我祝福。”
瓦基姆贴着身子拥抱了老人,老人用她那衰弱的一只手抚摸着他的脸庞,并亲吻了一下。
“在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如果你需要什么或者其他什么,你可以直接去大公府上找那位年轻的波利亚齐斯拉芙娜公爵夫人说,她会帮你的。”
瓦基姆走出了小木屋,走到菜园子找了一根短树枝,精神抖擞地放开脚步上路去了。
“去基辅城!我必须到基辅去!据说,一批看破红尘的教堂神殿画师隐居在毕乔尔修道院里。在那里我可以给自己找到一位经验丰富的绘画大师的,从此我也会忘掉所有烦恼和痛苦的!”
在上路去基辅城的几天后,他与朝着波罗茨克、斯莫林斯克地区方向的迁移的一群流浪艺人们不期相遇了。他们有人向他建议加入他们这伙人的行列里,并且建议说道:“跟着我们你会感到很自在的。你会有很多机会参加在各地举行的婚礼以及酒宴,至少吃饭不会成问题的。你给我们这些流浪艺人当个化妆师会绰绰有余的,比如,给我们脸上涂上滑稽可笑的图案或彩画以及制作流浪艺人的服装等等…”
有一次,他有意躲开了这群流浪艺人队伍,结果在草原地区腹地遭到了一群简直从地底下钻了出来的野蛮人的抢劫,殴打,他身上带着的值钱的物品全被他们抢走了,除了画笔和颜料外。他躺在很多针叶林叶子上面望着天,全身感到浑身无力,他想到这可能是他期限已到。
突然他身边走过一位农民。他扶起伤痕累累的瓦基姆,并把他带到了自己的小屋里。瓦基姆在他家里呆了一段时间养伤。老两口精心照料他的伤势,每天给他喝新鲜热牛奶。当他的伤势有些好转,体力也得到恢复后,他给他们讲述了一路遭遇的事情缘由。
“哎呀,你就这样和那群流浪艺人分道扬镳了,真是太可惜啦!虽说他们看上去穷困潦倒,可他们的内心却充满着快乐,而且还富有同情心呢。你如今独自一人踏上这漫漫路途,该有多孤独啊!形单影只、势单力薄的,真让人担心。要知道,现在这一路上可是有不少凶悍强横之人频繁出没呢。愿上帝保佑你!好在你刚刚差一点就把小命丢了,真是不幸中的万幸。接下来继续赶路的时候,一定得找上几个值得信赖的伙伴结伴而行才行,这样彼此之间也能有个照应。在这漫长的路途中,千万要小心翼翼,以防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危险情况。对了,我特别喜欢你随身携带的那尊神像。你看她脸上的神情,竟然跟我的女儿娜斯佳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上天开眼啊,希望神灵能够庇佑我的宝贝闺女平平安安的。我的闺女啊,那一双眼睛犹如深邃的海洋般湛蓝,美丽动人。她的面庞白皙如玉,干净而纯净,仿佛能映出天上的白云。而且呀,这孩子的心肠更是格外善良,对任何人都充满着关爱与善意。
我还有个出色的小女婿呢,他叫做安德烈,是一名技艺精湛的猎人。当初,有人将他介绍给了我们家。没想到,我那闺女一见到他,两人便互生情愫,彼此敬爱有加。婚后,他们的生活过得幸福又和睦,简直让人羡慕不已。
不久之后,我闺女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我们满心欢喜地给他也取名叫做安德烈。然而,命运却总是喜欢捉弄人。就在这时,我的闺女不幸染上了一场可怕的热病。尽管我们四处求医问药,但最终还是没能留住她年轻的生命。短短五日,她就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如今,这个可怜的孩子只能跟着我们老两口一起生活。不过,我们可是把全部的爱都倾注在了他身上。每天都会给他喂香甜可口的山羊奶,看着他一点点长大、懂事,心里别提有多欣慰啦!
这不,此刻正站在您面前的小家伙,就是我刚刚跟您提到的那个惹人怜爱的孙子——安德烈哟。
我那女婿啊,曾一脸忧愁地跟我说,他心里头别提多郁闷、多痛苦啦!这地方呀,他实在是没法再待下去喽,所以打算出去走走,周游世界呢。可从那之后啊,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一点消息都没有,真不知道他到底是还活着呢,还是已经遭遇不测了。
说起我这个女婿来,那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他是个相当勇猛的猎人呐,有一回居然独自一人,连一把刀或者一副叉子这样的工具都没带,就敢跑去打狗熊哟!而且啊,这一出手还真是不简单,一次性就给咱们带回了整整五张熊皮呢!
不过嘛,也许正是因为他太过勇敢和孤独了吧,竟然一个人犹犹豫豫地走进了那片荒无人烟、谁也不知道的旷野之中,说不定就是去寻短见了呢。唉,想想就让人心疼得慌。
就在前不久啊,我的一个远房亲戚过来串门儿了,还给我们带了好些礼物呢。其中有一双皮鞋特别引人注目,那做工可扎实啦,款式也是少见得很;另外呢,还给我家老伴儿捎来了一件用最上等的羊皮缝制而成的萨拉凡无袖毛皮坎夹,还有一件红彤彤的小衬衣,可漂亮啦!那人是一位虔诚的信教徒,经常出入神殿教堂,常给人施舍。他将这些小礼品悉数地给我们带到了。他曾不止一次地对我们讲述过,咱们家那位女婿安德烈啊,如今可真是出人头地、大有作为啦!想当初,他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可经过这些年在外面摸爬滚打,已然成为了备受瞩目的大人物。
你们知道吗?现如今的安德烈,正忙碌于德聂伯河之上呢!他负责着一项至关重要的任务——从斯莫林斯克出发,一路向着基辅方向运送装满货物的木筏子。完成这一趟行程后,他又得马不停蹄地折返回来。就这样周而复始,不辞辛劳。
每次出行时,安德烈总是稳稳当当地坐在木筏子的最前端,仿佛是那河水中涌起的一朵洁白浪花,勇往直前,始终冲锋在湍急流水的第一线。面对汹涌澎湃的江河之水,他毫无惧色,宛如一位英勇无畏的弄潮儿,驾驭着木筏子乘风破浪。
而且呀,安德烈经常跟那些一同工作的木筏子工友们念叨这么一句话:“在这湍急的河道转弯之处,哪怕只是稍有差池,都可能导致整个木筏子被汹涌的河水大浪狠狠地甩到浅水河滩上去,一旦出现这种情况,想要把木筏子重新拖拽回深水区可绝非易事啊!”所以大家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敢有丝毫懈怠。”
“我能否能去找你女婿----安德烈去投奔他那儿?”瓦基姆问道。
“我也正在考虑这事儿。你可以直接赶到斯莫林斯克,到了那儿河岸处打听我女婿安德烈在哪儿。那里的人会热情地接待你并会告诉你安德烈所在地在何处。那位徒步旅行者曾经告诉我们,每到夏天,四次流放木排的业务就如同汹涌的波涛一般繁忙,安德烈才能如候鸟归巢般回到斯莫林斯克河岸区。有时,年景好得如同锦上添花,木排流放的次数可能会如春笋般增加到五次。安德烈总是如疾风般骑马从基辅赶到斯莫林斯克,为的是如将军亲临战场般亲自指挥木排排放工的排放业务,而且最为重要的是,他要将那用绳索紧紧绑在一起的木筏子,如同放飞的鸽子一般,放入河流中,顺利地流放到德聂伯河河岸区。假如你见到他,就告诉他,我们老俩口都如钢铁般结实呢,小儿子对他的思念如潮水般汹涌。让他如飞鸟归林般抽时间回来一趟,看看他。”
在与这位救命恩人告别时,瓦基姆把自己亲手绘画的一个神像作为答谢礼物赠送给了好客的好人主人普拉霍尔·斯杰潘诺维奇,上路时还随身带上了这家老两口赠送他的干粮,食盐等一些贵重食品。
他一路上顺利地来到了斯莫林斯克。在河岸区一处,瓦基姆看到有很多木筏子靠在河岸边正准备启程。他问遍了所有在这里遇到的工友,直到找到他本人为止。
他是一个身材长的匀称的男人,有鹰一般的锐利的眼神、一双冷静的好刨根问底的眼睛以及一副经风雨见世面的英俊的脸庞。
“你是从哪里来的?怎么到了这儿?”
“我是刚从你岳丈人普拉霍尔·斯杰潘诺维奇以及岳母家里那边过来的,来这儿向你转告他们以及你儿子小安德烈对你诚挚的问候。”
安德烈听他这么一说,低下了头,用手擦了擦眼睛里流出来的眼泪,全身一下子抽搐了一下,片刻默不作声,稍后挺起了身板,急促地问道:“他们老两口还好吗?身体怎样?”
“上帝保佑,你家里都好,家业兴旺,收成跟去年一样,年景不差。人们还为今年夏天多雨而担忧呢。你岳母身体还算硬朗,在经营着家务,从早忙到晚,忙着照顾一只山羊和小孙子,闲都闲不下来。你儿子身体长的很结实,很好动。”
“年轻人下一步打算怎么办?准备投奔谁那儿?”
瓦基姆告诉他自己的打算,准备去基辅城毕乔尔修道院拜师,继续深造绘画这门手艺。
安德烈想了想后便说道:“你看那最前面的木排子了。那上面有一个芦苇窝棚,这个窝棚从现在归你使用,这一路上你可以用它遮挡风寒和雨水。钻到里头你可以一头睡到基辅城。”
捆绑在一起的木排子上搭建了有一人座位的船篷子,供木筏子上工友轮流休息。
次日清晨,这些木筏子如离弦之箭般沿着水势顺流而下。瓦基姆惬意地躺在小棚子里,尽情欣赏着河岸两边那令人心醉神迷的景色。他感觉自己仿佛坐在一艘静止的船上,而河岸上的那些浓密的灌木丛、树林、村镇、田野等景物,却如电影快进般迅速向后移动。偶尔,他会看到熊妈妈带着小熊,或者那长着分叉鹿角的美丽马鹿,在河岸边悠然地饮水后,又缓缓地离开河岸,它们不时地转过头来,用那充满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小树林以及河面上飘过的木筏子。
前方第一个木筏子犹如一座沉稳的堡垒,其上捆绑着一条由整块槭树精雕细琢而成的小船,小船上放置着沉甸甸的铁锚,仿佛是一只巨兽的獠牙,需要数人齐心协力才能挪动它。安德烈稳坐于最前方的木筏子上,宛如一位警觉的哨兵,密切关注着河面上任何可能发生的风吹草动。当河面上出现急转弯时,他凭借对河流河道的了如指掌,如鱼得水般提前驾驭着那条小船游至最前方,一边根据航行状况向手下的伙计们下达最为精准的抛锚指令。抛锚后,绳索如同离弦之箭般急速伸展,眼看着前面的木筏子如脱缰野马般就要被湍急的河水甩到岸边,这时被伸展的绳索却如同一只强有力的大手,一下子紧紧地拽住了它,使急速在河面上浮动的木筏子犹如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突然停顿在水面上。后面飘过来的五个木筏子一下子堆挤到了一起,在水流的推动下开始向其他方向转动,并使处在最后的一个木筏子船这时超过所有木筏子船排在了最前头。
就在此时,安德烈扯开嗓子,朝着小船上的划船桨手高喊:“收铁锚啦!”声如洪钟,响彻云霄。紧接着,所有的木筏子犹如离弦之箭,又像刚才那般顺着水流欢快地向前疾驰而去。小木船如脱缰野马,一下子就超越了其他木筏子,一马当先,跑到了最前头。安德烈和船员们也如鱼得水,从落后的位置如火箭般冲到了最前面。绳索也被缓缓地收回到了绳索架子上,仿佛是一条听话的小蛇。安德烈重新稳稳地坐在船头,笑嘻嘻地凝视着下一个河流转弯处,心中暗自思忖着可能会遇到的状况和要采取的应急之策。一路上就这样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如同一曲跌宕起伏的交响乐。最后,瓦基姆在 1240 年的夏天顺顺利利地到达了基辅城德聂伯河的河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