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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不知不觉中停了,像是轻描淡写地给天地间蒙了层白,不可计测。
车子重启,行了约五分钟的高地路,逐渐俯冲双向回拐平行坡。
苏离看着地图,车依旧没绕出这座峡谷,局限的山路只是将他们带到了山峰低处。
在数不清第几道拐弯口,她从全新的角度再次仰望先前的挂壁公路,绵长的路段横山穿过,峭壁垂直高度近五百米。
若是不慎从上方摔进山谷,生还率极低。
一路过来,除了肉眼可见的几处电站民房田野,皆找不到特殊标志,仿佛群山之间只剩下这一辆车。
看看时间,已经下午两点。
越野车的引擎声低沉运转,到了一处水库对面的弯坡上,声音戛然而止,车停了。
往前的路面越来越窄,不能继续通行。
几人坐在车中,尚未下去,姜进率先寻出不对劲,指着前方某处示意凌曜:“你看。”
苏离跟着瞧过去,五米远外的雪地里赫然分布着一连串急乱的脚印,不像是一个人的,从一旁的山上踱下来,横穿路面,延伸到窄道边不见了。
但那却有一条通往下方的小路,可以下至两米低处的山谷,中间横跨一条细长山涧,从水库那边分流而下,不知通往何处。
不用多想,这串脚印的主人显然是进了山谷,而山谷深处的位置,即是他们要去找人的方向。
车内三人心照不宣,先后下了车。
苏离提前开了手中的相机,镜头远远对着那串脚印循序渐进,记录着当前的一切。
凌曜站在路边扶着树猫腰往下沿探究,琢磨着回身时没注意,正眼撞进苏离的相机,他目光移上去看她,顿了几秒将头侧过去,背对镜头。
苏离以前带着摄影师去采访素人,绝大部分都因拒绝出镜而不愿配合,这是一种潜意识中反感曝光的态度,各人有各异。
苏离没在意,将镜头移开,越过他的时候问了句:“要下去吧?”
说这话时她见姜进已先行跳下,立在下方的水沟边站定等待。
她随即看向凌曜,寻求意见。
凌曜手上牵着小黑的绳子,转过身看了看她,那眼神似领导在考量,最后道:“你回车上待着吧。”
苏离无所畏惧,昂首道:“我要跟着你们。”
他缓言劝了句:“对你来说车上安全,下面路不好走。”
苏离坚持己见:“我腿不短,我能走。”
他似乎冷了脸,搬出先前的约定:“还记得上车前你答应过什么?”
苏离一时间真忘了,经他一提又很有骨气道:“不去就不去。”
这话虽然果决,但她也没安分地坐车里,原地缓缓转圈,举着相机继续记录,雪地里的脚印,布满石块的山涧,山腰间的路段,山坡上的茂密树林……
凌曜仅滞留了一会,瞪视她的眼神快要穿透镜头,苏离在他的监视下满足地录制完一段,又配了点说辞,最终撇嘴不尽兴地走回车边,拉开车门,上去再关上。
凌曜没有立刻下山谷,走到车后边敲了敲窗。
苏离摇下窗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双臂抱胸,浑身透着一股倔强的不爽。
凌曜有意忽视,指了指车前座说:“那儿有个对讲机,有什么问题就用那个跟我们通话。”
苏离朝前望去,又去注意他胸前,别着一个同款式的。
“你们去多久?”她问。
“不久,到现场观测一下。”他以为她着急,又给了个准数,“最多十分钟,到时候警察也来了。”
苏离轻咳一声,表情毫无波澜:“没事,你们慢慢来,二十分钟也不晚。”
凌曜沉默地扫了她两眼,没再废话,走前说了句:“把车门锁好。”
苏离坐正身子暗暗瞥眼,见人到了树边跨栏而立,手上拴着狗绳,不走寻常路地纵身一跃,即刻消失在山路边。
很快,四周归入沉寂,只听得见车内的气息声。
虽然猜到那串脚印的主人极有可能是山中追捕的逃犯,且不可能再转回这儿,但苏离还是提高了警惕,将车门仔细锁好,又密切注视了一圈周边动向。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间断模糊的电流声。
苏离将目光投向前座,是那只落在车内的对讲机。
下一秒,里面传出男人简短有力的声音。
“收到回答,收到回答……”
苏离抹了把虚汗,上前去取下来,一头还连着线,她半趴着摸索对讲机边上的按钮。
大拇指用力按紧,她回了声:“怎么了?”
松开后等了几秒,那边语气明快地传过来:“没事,看你是不是安分地待在车里。”
苏离捏紧了对讲机,冲它干瞪了几眼,然后放回原位,不再搭理。
她将自己缩在座位角落,准备刷一会手机,却发现又没信号也没网。
无聊之际,她再次拿起那张已经快看吐了的地形图,重新定位目前的地点跟方向。
原来她身边的那条支流下游最终汇入横水沟,且途径星河坡时可以抄捷径抵达流池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