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形势对他们不利的是,车子无法寻踪而至,只能依靠徒步行走,而中间这段僻路又万分狭窄崎岖,山林覆盖面积广,在这雪天里增加了不少难度。
苏离渐渐陷入思考,若是继续追寻,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因为碍事而被弃在这儿。想到这儿她低头看自己脚上的靴子,还是昨天出门那双,被湿滑的雪地沾了点脏泥,但好歹能徒步行走抵挡一阵子。
无论如何,届时即便有争议,她也要做到先发制人。
“叩叩”两声,边上突然有人弯腰敲窗,在寂静的空间内显得格外突兀。
苏离猛然回神坐起身,只见车外站了七八个男人,穿着深蓝色的工装外套,戴着厚厚的雪帽,神色严谨风尘仆仆。
为首敲窗那个男人她认识,是昨天找她问话的徐警官。
苏离戴好帽子,开门下车。
徐警官约摸五十左右,瞧上去正经威严,开门见山地问:“这是救援队的车,凌曜他们人呢?”
苏离偏头示意:“他们下去了。你是徐警官吧,你好!”
徐警官不由打量她两眼,才注意到眼熟:“你是昨天那个叫苏……”
苏离点头致意:“我叫苏离。”
徐警官疑惑:“你怎么也跟到这儿?”
苏离明白警方办案时不愿外人掺和进来,索性及时编了个借口,指着胸前挂着的相机说:“其实我是个记者,喜欢跑新闻,为了追踪犯人而来的。”
徐警官皱眉看她:“你不是狗仔吗?”
昨天录口供的时候,苏离没有详说自己的职业,她们这行毕竟不是什么光鲜值得高调的,传得响弊大于利,能在如今灰色的私人调查领域内立足已经不容易,于是顺嘴打了擦边球说自己是挖花边新闻的。
此刻她又将自己扶向正面:“社会新闻我也涉足。”
徐警官很干脆地推拒道:“不需要你出力,我们自己有技术摄影。”
苏离看向山路的另一边,正有一辆巡山队的车开过来,她维持笑容道:“徐警官,我都还没说具体呢,您拒绝得也太快了。我以前去各地报道过各种新闻,有这方面的经验,就当做协助你们,至于拍到什么内容,到时候都交由你们,另外没有你们允许我不会公开,你看这样行么?”
徐警官阅历足,端详着年纪轻轻的苏离,却也不易被糊弄,朝她伸手:“出示下证件。”
苏离一愣:“忘带了。”
“没有证件就免谈。”徐警官指出关键,“你要分清楚,记者跟狗仔不是一个职业,能随随便便就出来找事?何况你也不是阳林人。”
面对轮番质疑,苏离也没有立刻退缩,不疾不徐道:“我虽然不是专业的新闻记者,但关注的是事件本身,也不挑地方来看,更不考虑其他条件,跟你们一样希望快速抓到犯人。再说您追的这案子,案发地不也不是阳林吗?”
“这是两码事。”徐警官顿了顿,不由重新打量起她,“你以前来过阳林吗?”
苏离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样问,谨慎摇头:“没有。”
徐警官却眯起眼道:“我瞧着你有些眼熟。”
苏离心底诧异,脸上笑说:“可能我是大众脸。”
徐警官下一句又质问:“你父亲是做什么的?”
苏离内心咯噔,没有接话。
徐警官盯了她的脸半晌,逐渐想起什么,脱口而出说了一个名字:“苏林俭认识吗?”
苏离顿时有些紧张,面对这种问题她不愿直接回“是”,考虑到对方是警察且父亲往年的确来过阳林,便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徐警官见她表态,怔了一会,随即顿悟:“他就是你父亲吧。”
苏离听状也不瞒着了,直接回:“是,你怎么知道我?”
徐警官恍然一笑,面色不再严肃地绷着,感慨道:“十几年前,你父亲做新闻记者的时候,来过阳林调查工厂污水排放浓度超标事件,当时这新闻曾一度引起社会恐慌,后来通过连续深度报道才慢慢将事态平息下来。我那会跟你父亲一起,他还给我看过你的照片呢,扎着两束辫子十岁的模样。”
苏离记得当时那则新闻,也记得父亲的笔记里面提过一个警察,没想是眼前这位,她这才缓和情绪说:“挺巧的,您记性真不错。”
徐警官摇了摇头,不免要提伤心事:“近年来我跟你父亲也有联系,但是没想到他年初那会出了事,我后来才听说了解。”
提到这点,苏离也感到抱歉:“父亲的重要联络本当时遗失了,我只能通知到几位我所熟知的。”
徐警官点头:“我了解,你父亲他不是那样的人,那案子目前怎么样了?”
“还在查。”苏离压低声音,偏头看到更多的巡查人员到了现场,便终止这个话题正色道,“徐警官,山谷里有人出事了,您先去看看吧。”
徐警官有事在身也没做多谈,点头正要下去,环顾长满高矮灌木的丛林迷踪,挪了一脚步又回问她:“你知道具体什么方向?”
苏离迟疑半晌,提议:“要不我给您带路?”
对方没客气,招呼几个能手一块往下路走。
凌曜这边刚抵达现场,小黑已经迫不及待朝血腥味追扑了过去。
躺着那人已经死了,身体全然僵硬,半趴着扭曲成一个怪异姿势,身上堆积了不少散落的雪,却仍是掩盖不住身下印染出的触目血迹。
姜进摇摇头:“没救了。”
凌曜心不在焉瞧了两眼,心里某一处总不放心,拿起手上的对讲机,再次传呼。
那边始终都没回应,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姜进扭头见他皱眉绷着脸,问:“哪儿不对劲了?”
凌曜低头沉思了会,对姜进道:“你先在这,我得回去看看。”
说完他转身往回走,步子比来时还要飞快。
姜进莫名其妙,在后头喊道:“刚到你就回,赶着生崽子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