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边的付鹏程接到电话就爆发了:“你现在才给我打电话,你倒是真沉得住气,我现在是焦头烂额。我知道你不负责我这里的业务,可是我的合同是你签的呀,是因为你的面子、你的操作,我才做了这个业务。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样子吗?陈家林的货在港口被扣押了,这是一百多万美金呀,在港口的仓储费要多少钱啊?这个费用你们厂里要承担。为什么我要让你们厂里承担,你知道为什么要扣押吗?是因为出了内奸。陈家林先生在那边花了钱,做了调查,是国内有人向阿根廷港口揭发,说是陈家林出口到阿根廷的产品,不是农业机械,而是工程机械,而且说得很详细,这不是出了内奸又是什么。”
袁梁急忙说:“实在是抱歉,你也知道,我们一机厂出口处的这个机制,平常的时候我不能和你联系,就这还有人说我在陈家林先生那里有不当行为啥的。所以说,我不能不避嫌,平常的时候,我没有给你打电话,但是厂里的备货、生产准备我一直都是积极参与。至于说你说的这个家贼我也不好说,不好判断,我又能怎么样呢?”
付鹏程说:“我可以告诉你,这个人就是北宁市的某某,他为什么要揭发呢?因为他也是你们厂的客户,他也往阿根廷发货,而陈家林的批量这么大,某某人的利益受到了侵害。”袁梁说:“我记得,前段时间他也要了一部分货呀。”
付鹏程说:“他要的货,明显比陈家林的要货少很多,因为你组织的这个装箱发运过来,明显整体价格要低,我们推向市场的时候,价格就有优势,所以说他的利润空间被大大压缩了。在这种情况下,他肯定是恼羞成怒了。问题的关键还在于,他怎么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发货,他怎么知道我们是发了一千台,怎么知道我们发往哪个港口,他怎么知道我们报关用的是农业机械?”
袁梁也明白,付鹏程之所以报关用农业机械,是因为阿根廷进口的机械产品进口税率也不一样,肯定是工程机械比农业机械的进口税率要高。关键是北宁市的那个人,他怎么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发货呢?
付鹏程说:“我不想说得更明白了,你们划分了业务片区,我和陈家林先生经过调查,几乎可以认定,你们厂百分之百有人参与了这件事,参与的这个人和阿根廷外商林某有关系,林某的市场被陈家林挤占了不少。我们判断,你们厂的某某和林某有利益关联,所以他和北宁市的某人联合起来,就做了这样的事。至于说,你们厂的某人是谁,我不用说你也明白了吧,他做的不地道的事可不是这一件。”
袁梁还能给付鹏程说什么呢,他只能说:“实在抱歉。从一开始这件事你就该给我打电话,现在我也不说什么了,我全力配合你。这样的事情,我也没法和吴厂长汇报,最好你给我们吴厂长打个电话,和他说一下,他还觉得你们欠了三百万,催着去要款呢。”
付鹏程说:“我马上就给他打电话,我一定要求他处罚某人。至于那三百万,陈家林先生那里的货物滞留港口提不出去,我就不会给你们,而且港口费用你们厂也要承担。”
袁梁放下了电话,心情是异常沉重。付鹏程说的非常明白了,一机厂的某人、北宁市的某某,和阿根廷的林某,揭发了陈家林。由此可见,一机厂的某人、北宁市的某某,和阿根廷的林某,是利益共同体。对于北宁市的某某、阿根廷的林某,袁梁无可奈何,但对于一机厂的某人,他心中的愤恨和恼怒熊熊燃烧了起来。这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关系到一机厂这样重大的利益面前,某人也敢铤而走险,当真是人格无底限呀。
袁梁呆呆地坐在那里,嘴里嘟噜着,这三百万,这一千台,明年的四千台,应该怎么做?
王美春一直坐在那里静静地听着,实际上她听得非常清楚了。以前她只觉得业务人员的风光,业务人员不就是打打电话、发发传真,到处玩玩、到处潇洒,现在才明白了,这里面的勾心斗角、刀光剑影,这里面的杀机和阴暗、算计和谋略,她是从来没体会到过的,就眼前的这三百万都要不回来,还有关系到一机厂命运的四千台的合同,就要夭折了,这里面仅仅只是因为某人的一点私利。
王美春看着袁梁近乎有点儿变形的脸,那种焦灼、恼怒和无助,忽然就心疼了。平常时候的嘻嘻哈哈、云淡风轻,背后付出的却是别人数倍的心血和努力,别人为了自己的一点私利不顾道德的底线,而一分钱未得的人为了一机厂的利益,在竭尽全力,人的差别真的是非常大。她忽然心疼起来袁梁,她看看门口,又重新插上门,她走过去,把袁梁的头揽到了自己的怀里。袁梁就静静的靠在那里,他觉得自己真是太疲倦了,自己真是心力交瘁。王美春的肚皮真暖和。
第二天,任瑞林和程远方出差去了安阳。两天后,任瑞林和程远方出差回来了,当然是空手而归。
程远方给厂长汇报后,回到了出口处,他把手里的资料重重地摔在了办公桌上:“TNND,这是谁?我抓住他,非撕了他不可,这吃里扒外的东西,这干的是人事吗,我一定要抓住他活劈了他。”
出口处的人都坐在那里,噤若寒蝉一般。袁梁喝着自己的茶,斜眼看着任瑞林。任瑞林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但脸上也是青一块白一块。任瑞林坐了一会儿,走了。
袁梁想,任瑞林和程远方去安阳,付鹏程肯定会和他们说幕后发生的事情,至于说得怎么样,那就不好说了。因为这里面有证据,也有推断。付鹏程给吴厂长打了电话,他跟吴厂长怎么说的,袁梁也不知道。但有一点袁梁是清楚的,凭程远方和吴厂长的私人关系,程远方肯定会给吴厂长又要说点什么。
杜忠生推推程远方:“怎么回事儿,发这么大火?钱没有要回来,也不能发这么大火吧。”
“付鹏程说不给钱,下个一千台也不能投产了,明年的四千台也没有希望了。因为什么呀?因为我们这里出了内奸、家贼。付鹏程给我说,我们厂有人和国内某进出口公司,联手揭发了阿根廷的客户。”程远方一边说一边骂着。
汪恒善阴恻恻地说:“我可做不来这样的事,我也往南美发货,但每次我的发货批量小,一看和你发的货就不一样,和你形成不了竞争。”
袁梁知道,汪恒善也一直担心程远方做大,怕不断蚕食他的市场。但汪恒善不会做这样的事情,这样的事情汪恒善操作不了。既然程远方说了,汪恒善也急于撇清自己。
袁梁靠在椅子上,悠悠地说道:“这个人肯定不是我吧?曾经有传言我和陈家林有利益输送,这个传言我可从来没有辩解过,没有解释过一句。假如我和他有利益输送,那么揭发他的人肯定就不是我,我为什么自断财路呢?如果这样说的话,我还真高兴了,对我的传言也就不攻自破了。”程远方急忙说:“那肯定不是你,肯定不是你,你也绝对和老陈没有什么利益输送。”陈达问了一句:“你说,国内某进出口公司,这是哪家公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