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三十多岁的女人了,却没有正儿八经地谈过恋爱,没有结过婚,但偏偏又美丽多情,陈怡陷入了疯狂,除了出去到药房买了点药以外,就在房间里和袁梁在一起。在上海,在异乡,在谁都不认识的地方,两颗寂寞的心紧紧地靠在了一起。
陈怡每周可以休息一天半,也可以倒休,每天就是上八个小时的班。她这次来就是上周没有休息,所以,一直到周一上午才乘公交车去上海总站。上海到盛泽这条线路,是盛泽镇几十万外来打工者最熟悉的路线,他们经常到上海来玩、到上海购物。
早晨八点,袁梁把陈怡送到公交站,才依依不舍告别,袁梁也乘公交车赶往公司,公交车费才一元。
六月份,财务部又新来了一位员工,会计白怡青。也许是为了照顾张敏的情绪,张敏升职为财务部主管,工资涨到三千元一个月。袁梁跟着沾光,升职为综管部主管,工资也是三千元。
张敏很高兴,下班后拉着袁梁去五岳广场,说是那里有一家新开的菜馆,专门做湘菜,尤其是大田螺特别好吃。下班以后,两个人步行来到五岳广场,直奔田螺店。张敏拿着菜单,和服务员聊着,很快点好,菜品大多是现成的,有两个小凉菜,然后一人一份大田螺。
武城两边环河,一边靠湖,田螺是武城大街小巷的家常菜,但武城的田螺都非常小,这次的田螺肯定是养殖的,袁梁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田螺。
两个人吃着,湘菜的名号果然名不虚传,很快张敏的秃头上就热汗淋漓,而作为苏北人的袁梁在吃辣方面却不敌上海人张敏,袁梁根本吃不了多少,就辣得大汗淋漓。
只要是两个人出来,肯定是袁梁买单,张敏吃得津津有味,每次都是不客气地大吃海吃。
张敏说,他是现金会计,其实就是出纳。新来的白怡青是会计,因为白怡青来得晚,工资定为了两千五,为了照顾张敏的情绪,就升职张敏为主管,他心里明白得很。
张敏说,他被提升为主管,是程碟英建议的,程碟英给他说,袁梁提升为主管是柏老师提议的,当然肯定都是丁总拍板。不管是张敏还是袁梁被提升为主管,占总都是不情愿的,因为张敏、袁梁他都不喜欢。占总和柏老师完全不一样,占总是一直戴着有色眼镜,只要是公司进人,他就会把进来的新人归入到某一派,是谁谁的人。当初,张敏来公司的时候,占总就想着把上海GY的一个人调过来,而程碟英力争要张敏来,最后上海GY同意了程碟英的建议,现在,上海GY过来了四人,占总占了公司百分之一的股份,程碟英、赵伟继、张荣三个人占了百分之一。占总、赵伟继是上海GY房地产集团总经理谭林政的人,而张荣是党委书记兼董事长陈贵阳的人,在财务部经理人选上,谭林政、陈贵阳两个人选择了哪派都不是的程碟英,程碟英才来到了这里。吃午饭的时候就能看到,每次吃饭,赵伟继就喊着占总,张荣就和柏老师一起,张敏就只能和程碟英一起。上海GY房地产集团,人事关系复杂得很。为什么不喜欢张敏、袁梁呢,不是你的出身,不是你的人品,不是你的能力,就因为占总不能安排自己的人了。丁总原来常驻香港,担任政府委派的国有企业驻香港总经理,翠河天地这个项目拿地时,一是ZGFX和上海GY联手,还因为丁总的老婆从中斡旋的关系,才拿下了这个项目,因此ZGFX的楚为林才把这个项目的总经理给了丁勇毅,其它的不说,年薪就是三十六万元。柏老师从在海南的时候就跟着楚为林,楚为林把柏老师派过来做总经理助理也是有谋划的。而袁梁来到这里,是黄晓光介绍过来的,也是打上了ZGFX的标签,占总肯定不喜欢。
袁梁故意惊诧道:“这关系太复杂了吧。我们和占总无冤无仇,我们就是一个小小的打工者,没有必要对我们敌视吧。”
张敏喝了一口冰水:“你个苏北梁,你懂什么,占总这样的人是经历过文化大革命的,他初中毕业就混社会,他能爬到吉南省水电厅,什么手段都有的,他的脑子蛮灵光的,只是这个人心眼太小,格局太小,你说你一个苏北梁能碍他什么事?我能碍他什么事?有些人天生如此,上海滩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来混的,你就老老实实趴在那里吧。”
袁梁也喝了口水,对张敏说:“你这上海人太能吃辣了,我这盘子这半边的田螺没动筷子,我真吃不了,你吃吧。”张敏二话没说,就把几个大的田螺夹到了他碗里。
张敏擦了把嘴:“上海滩不是好混的,上海GY的水太浑了,能混下去就不错了。你以为程碟英那么好心给我们涨工资啊,我们两个涨工资了,她和张荣、赵伟继的工资也涨到四千了,灵光吧。”袁梁故意惊诧道:“水涨船高、醉翁之意不在酒。程碟英进了办公室就不出来,脑子里想的事情不少。”
张敏哼了一声:“程碟英在上海GY房地产集团待了那么多年,也有几个朋友,上海GY的什么事情都清楚,占总就是抱住了谭林政的大腿。”
袁梁叹了口气:“我没有大腿可抱,你抱住程碟英的大腿就行。”张敏也许是吃呛了,猛烈地咳了几声:“这种话可不能乱讲,程碟英人很正派的,从来不和人开玩笑。”
袁梁一笑:“我没说开玩笑啊,实事求是嘛,我说你抱她的大腿可不是你理解的意思。”张敏说:“好你个苏北梁,明天我就告诉程碟英,不过,你比宝山崔好多了,他连个屁都不敢放。”
崔永熙的家在宝山区,所以张敏称他为宝山崔,袁梁来自苏北,张敏称袁梁为苏北梁,都是明显带着地域性,这就是很上海。
两个人吃过饭回去了,袁梁坐在公交车上,想着上海GY房地产集团董事长陈贵阳和总经理谭林政之争,想着印染厂安厂长和杜建斌的矛盾,又想起一机厂曾经的派系之别,不由得感慨万千,也许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矛盾,就有利益之争,就有派系之争,就有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