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燕凤携妻慕容莺,至贺兰部东木根城叫门。此前至贺兰部投妻父贺兰卢之代王世子拓跋寔,不日即为贺兰卢、贺兰讷父子拥护,于郊外登坛,柴燎告天,遂为代王。拓跋寔闻燕凤携妻而来,大喜,乃率贺兰部大人贺兰卢与贺兰部世子贺兰讷亲迎。
燕凤入城,闻老代王什翼犍已自刎死,不禁戚然,便向拓跋寔拱手下拜道:“陛下既主国政,当节哀顺变,徐图将来。”慕容莺自随夫婿盈盈拜倒。
拓跋寔却自燕凤夫妇入城,便时时看向慕容莺,时而竟看得呆了,至此闻燕凤语,方猛然惊醒,觉自身不妥,乃神情转悲,伸手与燕凤相握,垂下泪来。
贺兰卢心中明镜也似,看一眼贺兰讷,见其似不察拓跋寔之异常,乃刻意道:“陛下多日来悲痛欲绝,闻燕太傅——偕中山公主伉俪齐来,乃转忧为喜!奈何燕太傅复道节哀顺变语,勾起陛下伤心,却是不该!”贺兰卢唯贺兰讷一子,贺兰讷乃贺兰部储君世子,于拓跋寔此类迷恋他人妻妾之事,似不能明察秋毫,贺兰卢不禁暗暗担忧。
燕凤早已察觉拓跋寔时时看向己妻,碍于君臣名分及二人情面,不得已只能视而不见,至此贺兰卢明言拓跋寔见其夫妇同至乃转忧为喜,心中更是担忧,便借贺兰卢语意,仍劝解明知其早已不复悲痛之拓跋寔道:“臣以臣父不告而别,而早先臣萧师叔在北都日,臣父有与之偕隐恒山之言,寻思必是赴恒山隐居哉!乃不顾柔然攻平北公于定襄,五原公正率军赴援,北都空虚,却执意离都寻父,致窟咄围城之际,臣不能尽绵薄之力,先王不幸,臣罪该万死!虽道父母之丧三年,齐襄公报九世之仇,然先王崩于窟咄之攻城,创巨痛深!臣来此之前,已至北都,城上张秦字大旗,是窟咄已据北都,而犹以秦雁门太守为号,其既有狼子野心,久之必自称代王!陛下既泪痕已干,当与贺兰大人、贺兰世子率诸部忠勇之众,夺回北都,以慰先王之灵,亦使诸部知大位有归!臣虽无才德,不揣浅薄,必尽绵力!”
贺兰卢道:“燕太傅所言有理!使窟咄据盛乐自称代王,诸部不知情由,或信其乃先王所传位,甚乃以为陛下已与先王——俱不讳于围城之际,遂服其为代王,奉之为诸部共主,则大事去矣!时不我待,当急攻盛乐,逐杀窟咄,取回北都,否则不堪设想!”
拓跋寔寄心慕容莺,虽与燕凤握手而泣,仍思速携燕凤夫妇离东道主贺兰卢穹庐,赴其所居毡帐中,倾诉别来之事,闻贺兰卢耸听之危言,却也一时忧上心来,握着燕凤手不放,默默无语。
燕凤撤出一手,抚拓跋寔手道:“陛下,眼下定襄平北公正受柔然之攻,五原长孙将军亦然,今可为陛下出师伐窟咄者,唯贺兰大人与独孤部刘库仁大人;窟咄虽不足惧,然其得苻秦庇护,乃是可忧者!臣有一计,请陛下与贺兰大人、世子阁下定夺。”
说罢,燕凤看向贺兰卢、贺兰讷父子,二人点头。燕凤刚说个大概,贺兰卢便道:“燕太傅此计大妙!尚请燕太傅详言细说,我父子洗耳恭听。”
燕凤乃从容尽道其计。贺兰卢嗯嗯称是,拓跋寔亦觉甚好,更喜燕凤将离贺兰部为其奔走,必不能携妻而行,却正中其下怀,乃欣然许用其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