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了,然后呢?”他见我好像就要失去耐心,忽然十分认真的注视着我,这态势,让我有些不自在。
“那我自然是功成身退。”我不断地重申,我早晚要走的,要的就是让他对这件事脱敏。
“那我要是,永远都好不了呢?”
“那你提前说些,我好省点力气。”
尽人事,听天命。与天斗,白费力气,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
“那还好,我半死不活的。”他倒是不紧不慢,我真的快要失去耐心。
“不如我帮你找些神医来瞧瞧,若需要什么长在天涯海角的名贵药引,我变成它,切点给你熬药汤,更直接些。”不禁扶额。
“你真的很想离开吗?”明知故问。
而我根本没有发现,他语气已经冷了几分。
“呆在我身边,就如此难熬吗?阿槐。”脸色也暗了下来。
“也不是说难熬吧,就是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
不对,他叫我什么?
内心一紧,心想不好,这天还是来了。
见我震惊的望着他,他也不想装了。
“迫不及待想回到方榆身边?”他冷冷地问道。
“嗯。”我也不想装了。如今我无需卑微,我的价值,没有想象中小。我早就知道,聪明如阿四,迟早能发现端倪。而被他拆穿,不过是时间问题。
也好。我冷静得可怕,因为我知道,我根本就不怕,哪怕是他是这个国家的至高无上。可我连人都称不上,自然不受他管制。
“那他死定了。”可他却能精准捏住我的命门,找到让我害怕的东西。
“你敢?”这也是我的底线。
“可惜了,要他死的人,不止我一个。 ”他挂着邪恶的笑,竟然有几分惹我暴跳如雷的得逞。为了激怒我,连我这张“续命神符”都不要了?
“他为百姓争取的公平、公义,恰恰成了他的催命符。”他平静地诉说,关于方榆的坏消息。
“什么意思?”
“你应该很清楚,他的官位是如何来的。”
“自然是考取功名......”说出来连我自己都觉得可笑,那考试,不过是一场名利市场的秀而已。而他若不和邱员外达成交易,又如何有权利与那腐朽的势力斗争,可偏偏这个有所偏差的开端,成了他的原罪。
我除了震惊,还有心疼。他一路走来,真的值得吗?
“说来说去,还是怪你,是你的无能,造成今时今日的局面。如今若要清算,第一就要审判你。”我几乎是吼出来,他没有资格指责他。
他死死地盯着我,好似要将我生吞活剥了。我这话,也精准踩中了他的痛处。
步步紧逼,我丝毫不让。直至他抓着我的手腕,力气大得要将我的手掐断。
“审判?就凭你?”
“我没资格,而只有你,能在夜夜不能寐的深夜,审判自己,凌迟自己。”我回看她,满眼通红,皆是怨恨。
我恨他,恨每一个不识好歹,反咬一口的人。
无论是以什么名义,都不能质疑,木头脑袋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都要拯救世界的初心。而如今,一切都变了味道。
“你!这个世界!根本就不值得!”我咆哮着挣脱他。
连退几步,如今我呆在这多一刻,都觉得自己无比可笑。
他没想到,我力气如此之大,此时此刻才接受一个残酷的现实,那便是,若我想跑,谁也留不住。
他从一开始的愤怒,到震惊,到现在的无所适从,情绪转变得极快,好似根本就没有预料到我会如此大反应。毕竟在他的眼里,我伪装得极好,让他真的以为,我是个为了一个目标,其他的所有都可以不管不顾的妖。
他的眼神越来越复杂,他用他有限的精力,处理着我如此大的反应。
总而言之,我此番暴跳,他根本预计不到。如今倒有了几分拆穿挑衅我的后悔。
“你想如何?”他虚弱地说出这句话,而殊不知,在方榆的事情面前,我根本不在乎他如何虚弱无助。更别说,这其中不乏有表演成分。
“不想如何,你贵为一国之君。如今对他的指责和清算,只有你能应对。你一声令下,谁敢质疑你?”我只要他的安然无恙。
“不可能,朝中上下,都在盯着。他得罪的人不少,如今盼着他倒下的人,就等着我给个交代。”他如此无奈,是演给谁看?那一意孤行,杀伐果断的无情帝王,如今在我面前表演什么优柔寡断。
“呵。那便杀了那些有意见的。”反正杀来杀去,可以解决很多问题,这是他一贯的处事作风。
“杀了方榆,比较直接。”他无情地说了个人尽皆知的事实。
是啊,好不容易组建的新团队,如今亟需要个“圣君明裁”的强心针。
而凭什么,要拿木头脑袋来开刀?
“你敢?”我目光像刀子,咬牙切齿。
“我不敢。”他有些瘫软,不自觉地退了几步,“我不怕他,我怕你。”
怕我?还在天真地以为,我还会不遗余力地救治他吗?
从他在我面前提起方榆儿子,我们俩某个意义上,已经完全割裂。
“他们要他如何。”他语气一软下来,我忽然冷静了不少。现在大声地咆哮,又有什么意义?
“付出代价。”他声音逐渐虚弱。
“什么代价?”
“他代表着旧时代的伤疤,是亟需被剜除的......”
他话还没说完,我已经化作藤蔓,将他紧紧缠住。我费尽心思救他,就是留着他的性命,在今日,对着一众讨伐方榆的人,无情的说出那个字、那个判决的吗?
想到这,盘着他脖颈的那根粗糙的藤蔓,又紧了几分。
我明显感受他的呼吸开始急促,而下一秒,我有足够的力量,让他的呼吸戛然而止。
“若我说,我能保住他。”他情绪多么复杂,唯独没有恐惧,而他即将说出口的话,才是今日这番刺探的目的吧,“你愿意永远地留在我身边吗?”
“呵。你的手段,永远这么下三滥。”我嗤笑一声,“这样的方法,只对他有用。”
说完,我加强了力度。
杀了他,全国上下哪里还有空,去清算那个无名小官。而世界没了主人,将会陷入怎么样的混乱,我无暇顾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