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兔子?祭司大人,您在开玩笑么?”狼头浑厚低沉的声音中掺杂了些许轻浮,轻浮之中藏着深深的质疑,“全部落一共一百八十个人,每人一顿就能吃掉一只兔子。战士一天起码要吃三顿才能保证充足的体力,雌性和孩子就算只吃两顿,满足全部落的食物,一日下来也需要吃掉将近五百只兔子,您就算抓来一千只兔子,也撑不过三天!我们自己连吃都不够,还要去养?而且兔子会打洞,就算真的能抓来一千只兔子,您又打算怎么......”
“狼头族长,不要激动,听我说完。养兔子是一个长远的计划,想依靠兔子就解决部落短期吃食的问题,我从没有想过。养兔子在现阶段只不过是一个诱饵。”
这笔账,吴廖自然算过。
鳄老假设中一日能够狩猎一百只兔子的猎人在现实中已经是传奇般的存在。狩猎兔子本就不简单,抓活得更是难上加难。况且,养兔子也不是玩游戏,给公母各喂点食物,就能立刻冒出一个小兔子。
但养兔子依然有它的作用,那便是从鳄老口中学习到的新知识——捕食关系!
吴廖也考虑过养殖这个世界的牛羊,但是野牛和野羊有族群意识,想要抓回来驯养非常困难,而草兔子不一样。
兔子以草为食,鲜少挑剔,生命周期短暂,而且繁殖能力非常强悍,一窝兔子不出两年就能发展出几何倍数增长的规模。在原先的世界,澳洲就因为引进了几只欧洲家兔这种外来物种,导致兔子泛滥成灾,短短数年,兔子的数量就达到了数以万计。
外来物种之所以会给当地环境带来巨大的灾难,就是因为缺少天敌。但是反过来思考,为什么土生土长在草原上的兔子没有泛滥成灾,就因为存在兔子的天敌!而且,天敌很多!以至于吃到兔子不成规模!
如果将抓来的兔子放在远离人群聚集的地方集中养殖,给予它们食物充足的环境,兔子必然会开始大量繁衍。
待形成一定的规模,达到一定的数量,必然会吸引天敌的注意力!比如鳄老提到的长尾虎,还有其他的食肉动物!
一大堆草兔子啊!
一大堆暴露在天空之下,没有防备,被陶砖圈住无法逃跑,扎堆在一起的肥兔子!
这对任何肉食动物,都会是难以抵抗的诱惑!
而它们一旦选择铤而走险,那便是送上门的肉!
“理论上是这样,但计划能不能成功,还需要后续的验证。不过族长大人不必着急,想要快速解决食物的问题,我还有一个很好的办法。”
吴廖起身,带着尚且沉思中的狼头族长走出圆屋,来到了小白的小屋前。
他没有直接掀开门帘进屋,而是站在虚掩的门帘外,将小白叫了出来。
“祭司大人?族长......”
小白右手攥着银色的拆信刀,左手握着一截大臂粗细,胳膊长短的木头,摇着毛茸茸的白色尾巴从屋里钻出来。
在看到身材魁梧的狼头族长表情严肃,眸中隐隐蒙着一层尚未散去的阴霾,站在吴廖的身后,她明显一怔,尾巴旋即停止了摆动。
吴廖不动声色地瞧见她手中那截木头,开口道:“小白,抱歉打断你手头的工作,我来是找你借用一下小刀,用完就立刻还给你,还有,制盐的工作进展的怎么样,产量够吗......”
在吴廖和小白交流的同时,狼头的目光扫过了小白手中的那把银色的小刀,小刀依旧如上次见到那般小巧又光滑,通体银光闪闪,散发着宝石般无暇的光泽,刀刃薄如蝉翼,没有丝毫破损,而那截已经被削去了表皮的木头,木头上有着一道道非常平滑的刀痕。
“......用水缸制一次盐,就能够让族人们吃好多天了,昨天制取的盐我都已经交给鳄老,让他给族人们分发下去。”
小白伸出右手,摊开掌心,吴廖探指,将银色的小刀收回裤袋。
“小白,辛苦了,制盐的事情还需要继续麻烦你。我和族长大人还有事情要去找鳄老,如果进展顺利,接下来这些日子,可能就需要用到更多的盐,届时,你要是腾不出手来,我也会过来帮忙。”
小白连连摆手:“制盐的事,祭司大人就放心交给我吧。我要是真需要帮忙,会叫鹭来帮我的。”
吴廖没有回应,只是微微一笑,转身带着狼头向远处靠近树林的一侧的方形木屋走去。
目送一高一矮两道背影渐行渐远,直至被一栋栋尖顶的小屋挡住,小白忽然抬起右手,捂住了胸口,大口呼出一口气,晶莹剔透的汗珠从发际溢出。
“在看到族长的时候,简直快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偷听祭司大人和鳄老谈话的事情,鳄老已经告诉了族长大人呢......”
在慈眉善目的鳄老挂着和蔼可亲的微笑,找到水潭边偷听完大部分谈话正在清洗摘来的药草的小白,温柔的告诉她偷听不是一个好习惯时,她的心脏都快从嘴巴里跳了出来!
到现在,她也想不明白,鳄老到底是怎么发现自己在圆屋墙壁的外侧偷听得,又是怎么确定偷听的是自己而不是别人......
......
“鳄老在吗?”
全部落唯一一间方形木屋之外,吴廖礼貌地站在兽皮帘虚掩的门前,等待鳄老先生的回应。
方屋由一根根没有去皮的粗壮木头嵌套搭建,虽然不大,不过十平之余,但却门窗俱全,一丝不苟,无论远观还是近瞧,都显朴素雅致。斯是陋室,却觉有灵。
而房屋的背侧,靠近树林的一面被清理出一片没有草叶的空地,空地的泥土已经沁满暗红,均匀的暗红已然和大地与草木融为了一体,空气中嗅不到半点血腥。
一根根或长或短,或大或小的白色骨头贴靠木墙,整齐地码放在墙边,不显杂乱,不显血腥,洁白无垢,犹如一件件陈列的艺术品。
“祭司大人?刚刚才与您促膝长谈,没想到一会儿的功夫又见面了。哦?族长,您也来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少顷,门帘浮动。
白发白须的鳄老从帘后走出,站在了两人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