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有关本源方面的知识也没有相对权威系统的教学指南,全部都是由老祭司一手包办传授的......”
而且还是赶鸭子上架般的速成......
一回想起自己的脖子紧挨着锐利的矛尖,还有那晚没有手机,没有咖啡,只有学习和记忆的不眠之夜,脑袋就像灌满了苹果醋,阵阵发酸。
“嘛......事情都过去了,虽然被迫上任的时候怨言有很多,不安也有很多,但是现在回首,都已经成了过去式。就连老祭司也......”
吴廖低头,不经意瞥见孔雀开屏般铺在身后的染血长袍。用水问题解决之后,那件脏兮兮的长袍他动用寥寥无几的洗衣液揉洗过很多次,但上面陈旧的血迹怎么都洗不掉,就好像与布料融为一体。
每次看到黄褐色的血渍,他都忍不住去想:那些血,是老祭司流下的,还是敌人留下的。
老祭司,算是半个人生导师。
那是自己的人生之中第二位在身边流逝的生命。
虽然体感时间过去了许久,仿佛经年,但若掰着手指头算,那些逐渐积尘的回忆也不过是两个月前发生的事情。
没来这个世界的时候,感觉每天都过得很快,随便刷刷视频就过去了。第二天起床,周围的一切照旧,一成不变的小房间,一成不变的街道,一成不变的天空,无论走到哪里都一样,一连几个月甚至几年都是一副模样。
而到了这里,或许是没有什么娱乐的原因,每天都好像过得很慢,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延展,可周围的一切都在飞速变化,仿佛兔子追乌龟的战线被无限拉长。
只是变化实在太快了。事到如今,想要再找老祭司仔细探究本源的事情也不可能了......
“对了!现在部落里不是还有一个祭司吗!可是...找她问这些问题势必会暴露我这个人缺乏这个世界的基本常识,况且我和雪狼族之间的关系也没有亲密到那个地步。唉......”
因此,在记忆备份中记录有关本源方面的重要认知也就仅仅有三条:一是其为启动神术的关键;二是其存取于灵体之中,如果透支灵体伤到肉体,人就会死;三是本源的容量是天生的,也就是说,本源的储量是没有办法后天提升的。
“这些认知源于老祭司个人,也许是这个世界的人的公知,是理所当然的。但或许正因为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就像一个外地人第一次逛本地的公园一样,才没有这些‘理所当然’、‘熟视无睹’的认知束缚。只是......”
吴廖埋首望向自己的双手和身体。
“现在我的本源表现出来的‘异常’,到底是因为老祭司认知本身的局限性,还是我这个‘外乡人’自身的特殊呢?”
果然,想要彻底揭开这个谜底,想要变得更强大,想要保护好身边的人,还是得探寻记忆备份中那部分缺失的记忆!
可是记忆要怎么探寻呢?
感觉在要求一个只定了八点钟闹铃的手机解决为什么没有在六点钟敲响一样。
想不起来的事情就是想不起来,记忆备份中都没有那更是束手无策。
吴廖胳膊支着桌子,手掌包住下巴,皱着眉头沉思片刻,便倾斜身子,探出手掌,从墙角的边缘摸出一块切割好的不知什么兽的兽皮。
浅褐色的兽皮边缘切线平整,整体方方正正,平铺在小木桌上刚好占满整个桌面。旋即他从背包外侧掏出记号笔,拔掉笔帽,试墨般在方块兽皮的边角点出一个色彩鲜明没有褪色的黑点,然后乘着思绪开始在兽皮上写写画画......
“现在能确认缺失的记忆一共有两处,一处是部落还没有搬迁前,鹭濒死的那一次......”
自言自语间,他在兽皮左半侧区域用汉字写了三个大大的“鹭受伤”,然后字体的外围圈出一个圈。
“还有一处就是在山上和狐小姐遭遇黑狼和他的战士们伏击。”
话音未落,笔头先动,照葫芦画瓢在兽皮的右半侧区域写下“狼来了”三个大字,再用一个并不标准的椭圆形圈住。
“多亏了有记忆备份的存在,才能通过对比前后记忆找出记忆不连贯的部分,否则的话,单凭主观的印象,恐怕早就当成普普通通的晕厥处理了吧?这么一说,记忆备份简直就像一个记忆银行...不对,储藏柜...不不,‘记忆防火墙’一样的存在!能在系统自检的时候快速启动,察觉出异常!只是有些漏洞需要手动解决就是了......”
在兽皮的左上角,吴廖握着记号笔写了一行小小的黑字:记忆备份\u003d防火墙。
“记忆备份”的存在与小白那种过目不忘的区别他还是能察觉到的。“记忆备份”中的记忆就好像将迄今为止所有的感知都单独分离储存到了某个特殊的盒子里,在记忆中阅览记忆的感觉绝对不是用“记性好”就能解释的。
如果它等于防火墙,那记忆备份到底在防什么呢?自己为什么又会获得这样的能力?这些问题还没有解明,不过也并不是当务之急。
“得找出这两次记忆的缺失都有什么共同点。”
排除少年痴呆和大脑病变的可能性,只要找到共同点,就能推测出记忆缺失的原因,进而就能从原因方面解决,逆推,找到原本的记忆。
“鹭受伤那一次,在场人有鹭、我、狼头、库、小白和鹰叔,然后就是我使用了神术,似乎透支了,透支了但是却没有死。现在只能想到这么多......”
将人名、神术和结果罗列在左侧之后,他开始跳跃记忆,来到第二次缺失前后。
“狼来了那次......”
黑狼那对绿油油的眸子从记忆备份中提出,划过脑海。
黝黑高大的身躯让他突然回想起前几日夜袭胡狼族时黑狼说过的话......
“......就算别人能忘,我能忘,注视着世间一切的兽神能忘,你也不能忘记......”
......
回忆中黑狼的表情没有一丝戏谑显露,同时作为目击者和受害者......严格来说也不算是受害者吧,其话语有一定可信度。
可是自己砍掉了黑狼的手?
那怪物般的巨力,死神般的诅咒,不死不休的疯狂。
面对黑狼单手就能将自己拎起的无力,后面生死相搏的时每一脚都能踏碎胸腔的恐惧,就算有谁砸给我一百万英镑,也再不想体验第二次。
“那天在场的人有黑狼,那堆战士就不算了,我、狐小姐和后来赶到的鹭,然后就是我过度使用神术,快透支了,然后受伤被掐住了脖子,结果是本源再度透支,但是又没有死。”
行行对照陈列,拍在左右两侧,差异和相同点一览无余。
“不同点有很多,时间不同,地点不同,两次在场人也不同,彼此大相径庭,并不存在讨论价值,只能得出两次均有旁人佐证观测,但观测结果却不相同,前者族人们都说我治好了鹭就直接晕了过去,而后者黑狼却说我砍掉了他的手,杀了他的人,所以也不具有探究价值。而唯一的相同点就是两次都过度使用了神术,存在丧命危险。”
吴廖全神贯注地凝视着兽皮上的字,视线从不同点慢慢聚焦在共同点上,眼睛眉毛和鼻子都蹙到了一块。
“大侦探虽然说过剩下的那个就是真相,难不成说......造成失忆的前提必须是我在过度使用神术的情况下面临丧命风险?!”
喂喂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