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林闯直接发了一串数字,是他的电话号码。
接着他说,给我打个电话吧,借你室友的老年机。
许思麦的心脏跳得砰砰响,来不及思考,迅速拉开床帘钻了出来。对趴在桌子上写题的付绘绘说了声笔借我用,结果连着她手里的草稿纸都一并劫了过来。
付绘绘一脸懵:“我正画辅助线呢,你怎么像个土匪一样?”
抄好号码,许思麦趁着最后极限三十秒把QQ退掉,撕掉草稿纸那一角,抬脸对付绘绘讨好一笑:“我还想借你的老年机打个电话……”
付绘绘从书包侧兜里找出老年机递给她:“你果然是抢劫啊!这都要十二点了你还给你爸打电话啊?”
“谢了!”
许思麦没回答她的问题,套上外套出了门。
走廊里人来人往,厕所也隔墙有耳,虽然连廊上四面透风,但好在空无一人,许思麦还是觉得这儿最安全。
她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捏着纸条,头发被风吹乱,心也像摆动的钟摇摇晃晃,犹豫这个电话打还是不打。
情绪很快打败理智占了上风。
她沉住气,拨通。
两个人传过纸条发过信息,可就是没打过电话。
所以刚一接通,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呃”了一声。
有一点尴尬。
电话是许思麦拨的,所以她抢先开口:“你、你干嘛呢?”
那端的林闯仿佛并没有她这般紧张,他懒洋洋地笑了声,说:“我在等你电话。”
语气熟稔,自然得像在面对面说话。
许思麦听到背景音里有笔尖沙沙写字的声音:“你还在刷题吗?”
林闯轻轻嗯了一声,声音清晰:“联考没考好,今天让贺信维刺激到了,准备奋发图强到凌晨三点,我跟他发誓谁三点前睡谁是孙子。”
许思麦一乐,忽地又想起来自己也没考好,于是憋着气不说话,活像便秘了。
她听着电话里林闯把笔丢桌子上的声音,他似乎有点抱怨:“你怎么不说话啊?”
许思麦又把这个问题丢回去:“说什么好呢?”
要问你没考好是考了多少,紧接着就悲痛欲绝地发现你没考好还把自己狠狠甩得老远吗?
这不是自找罪受吗?
许思麦嘴里团着一口气,就听林闯在电话那头愤愤道:“你说贺信维有病啊,说让我早点睡啊,要不然我猝死了怎么办?!”
许思麦大笑,反问道:“我让你早点睡你不就成贺信维孙子了吗?!你答应吗?”
“哦,对,”林闯嘟囔一声,然后说起了正经事,“我这次语文可真是拉大分了,作文居然才四十一分,你什么时候给我传授点儿经验啊?”
这次考试许思麦也就语文英语有点台面了,林闯要是问这个她还真能说出点意见。
“阅读就只能靠题量来练手感,在原文中找到选项然后反复比对,主观题其实就是背答题套路,题目让你干什么你就只管用套路去总结踩分就好了,文言文这个只能靠积累,我们老班有发必背的总结,你需要我可以给你也复印一份。作文就是一定要积累名人名言,一定要举例子,名字一定要起对称,能用得上名句更好,比如:‘宁鸣而死,不默而生’、‘终日乾乾,与时偕行’、‘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这些我都有自己总结,你要是需要,我可以借你抄。”
许思麦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突然有点后怕自己刚才会不会很像坐飞机看报纸,高谈阔论得引人反感。
还好林闯肯定地嗯了两声,她悬着的心才落了地。
“好啊,周六放假我去找你。”
许思麦看着天空上的几粒星子,慢吞吞地应了声好。
感觉心情也有一点变好。
林闯又跟她胡扯了一会儿,听许思麦小声地打了个哈欠才注意到已经十二点多了:“要不然就这样吧,你用的还是室友手机呢。”
许思麦想也没想,扬声道:“不用担心,我每次打完电话都会付钱的!我不占人便宜的!”
说完才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一点不舍得挂电话的意思,于是又闷着不说话了。
感觉脸有一点烧。
林闯压住笑意,很温柔地说:“我不是给你电话号码了吗?以后你有事,可以给我发短信。”
然后他又及时纠正道:“不是,我是说,任何时候都可以。”
许思麦的心漏跳了一拍,整个人也被风吹乱了。
那人若无其事地继续说:“早点睡,明天还得鼓起劲来学习。晚安。”
许思麦被他牵着鼻子走,瓮声瓮气地跟道:“晚安。你早点睡。”
她已经没心思纠结林闯在不在意变成贺信维的孙子了。
挂了电话,她一张小脸已经涨得通红,于是又听清脆的一声,她懊恼地又一掌拍在了脑门上。
但是没办法,感觉脑袋里的小烟花盛放得比过年时的整个南大闸还要绚烂。
没关系,谁都有失手的时候,今夜一过,卷土重来呗。
许思麦洗漱完钻进被窝,手里还攥着那个写有他电话号码的字条。
心情有一丝雀跃,特别是回想起挂电话时那两句略带亲昵的晚安。
她没记错的,几年前空间里除了那些不转不是中国人的说说以外,也常有人转发那些网红的文艺说说,比如晚安可以被拆解为另一种更深层的含义。
所以她从来不对别人说晚安。
但今天有一个人,是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