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
真可笑……
可笑他之前还为没见到父王最后一面而耿耿于怀,可笑他还为了攻城一事心怀愧疚,可笑他与安明枥斗得你死我活,却最终成了一场笑话。
“哈哈哈……”
安明玧大笑不止,甚至有些癫狂。
他歪头看着身前人的侧脸:“宁绝,这也是你的主意吗?”
宁绝好像听到了他声音里的颤抖,他抿了抿唇,低声道:“我与王爷打了个赌,七日内,如果殿下与世子无争端,心平气和的送王爷灵柩出了殡,那我就认输,再不插手有关于潞州四城的任何事,哪怕日后你们造了反,我也不得出谋制止……”
而反之,燕王就不能再阻止他扶持安承权上位,不管最后死多少人,造成了什么结果,都由他与安承权负责决定,任何人不得有异议。
这是一盘赌注很大的棋局,而棋盘之中,唯一的两颗棋子,就是安明枥和安明玧。
一贯操控别人的三殿下,如今也成了别人手里的棋子。
安明玧放声大笑,笑到最后,那嘲弄的声音逐渐带上悲凉。
他看向安昭良,尽量控制情绪:“所以父王,我让你失望了吗?”
因为他的猜忌和野心,导致他们所经营的一切付诸东流,所以父王,你怨我恨我吗?
儿子的话像尖刀一样扎进安昭良心里,他拧着眉,沉吟许久,没点头也没摇头。
“是我的错,我本以为,不管他们怎么算计,怎么挑拨,以你的脑子,断不会在真相未明之前贸然出兵。”
安昭良失望的叹了口气:“才七日啊,你亲爹尸骨未寒,你就那么迫不及待的想清除障碍吗?”
二十多年都忍过了,难道就差这七日吗?
初夏的风本应清爽舒适,但此时此刻,安明玧只觉得遍体生寒,安昭良的眼神让他知道,自己确确实实败了,简直一败涂地。
感觉到他浑身僵硬的变化,宁绝低眉,轻声说:“其实这事怨不得你,如果我站在你这个位置,我也会那么做的。”
他本就不是个圣人,面对父亲去世后的追责、亲兄弟的追杀和信任之人的背叛,他还能做到理智布局,就已经足够让人惊叹了。
“所以,你就是算准了我会做的决定,才敢跟他打这么个赌?”
安明玧瞥了他一眼,说来也是可笑,他的亲生父亲,竟还不如一个外人了解他。
宁绝没有说话,但他的沉默昭示了答案。
两人的窃窃私语无人知晓,安昭良看了看满院的侍卫,目光在经过穆林和薛开时停顿了一下,瞧着那二人抱拳低头不语,他移开视线,上前两步,走到了安承权身边。
“止御,放开宁绝,莫一错再错。”
他说着,眉头也跟着加深:“你知道他的身份,若他在此地有损,那于潞城来说,必将引起无法估量的后果。”
他不能白白给启安帝一个降罪的借口,就是死,宁绝也不能死在潞城之中。
“父王觉得,我还会在意这些吗?”
安明玧笑得有些苍凉,潞城于他,已成枉然,最后落到谁手里,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安昭良一滞,有些哑然。
“三哥不在意潞城,那毅之呢?”
咕噜噜的声音由远至近,侍卫推着轮椅走过来,安明訾单手捂着肩膀,眼中透出一丝深邃的幽光。
他道:“毅之和远之都还年轻,你难道要因一己之私,毁了他们的余生吗?”
这句话不可谓不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