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呢?怎么会突然这般想念他呢?
如果他真的只是怀念那个冷宫,而今自己一把火将他焚烧于暖福宫,也算让他长眠于此了.....
杜诗阳心力交瘁地坐于桌前已经很久,直到且好与闻喜双双进入,手中端着些饭食。
“陛下,您午膳一直未用,不若用些吃食吧。”闻喜轻声道,瞧着杜诗阳面色哀戚,心中担心:“陛下这是怎么了.....”
杜诗阳叹息一声,收敛了情绪,瞧了瞧且好,问:“你可是去翻了如海留给你的东西?”
“是,”且好道:“奴刚去理了理,都是些钥匙、环扣、册子一类的,奴仔细瞧了瞧,都不是什么秘密的物件儿。”
如此,杜诗阳便又问:“朕记得,朕最后一日见他,还是先皇薨逝那一日,他跑来传话于朕,说要朕戌时去见母亲。在此之前,你可曾见过他?他可有什么异样?”
皇帝如此一问,且好只得歪了脑袋想了想,道:“并无异样....我记得那日酉时二刻以后,师父便说要去找令公....”且好一缩,随即又换了称呼:“说是要去找令华卿,也是说先皇陛下要见他。可找了一圈,不见人,便逮住了奴,说奴年轻,手脚麻利跑得快,让奴去宫外附近找找令华卿,可从外头回来了。”
“外头?”杜诗阳一惑,仔细想想,那日令华卿身上毒发,自己恰好转了胎至徐知闲身上后,随后便至清园去陪着他,直至第三日,令华卿才转醒。也便是那一日,自己也才知道令华卿身体有毒,可随着母亲病危,自己仓皇而去,便也没有再顾得上令华卿了,没想到那日他还出宫了!!
“他那日病得那样,到底要出宫作甚?”杜诗阳问,一切都太奇怪了。
“奴也不知道啊...”且好又开始糊里糊涂:“奴只是奉了师父的命去宫外找他,没想到才走到云和殿广场前的宫门,便见令华卿失魂落魄回来了。”
“失魂落魄?”杜诗阳又一次疑惑,太多的故事,她不知道了,可随即她便一个激灵:“不是他自己去找的母亲??是母亲找的他?”
“是啊....奴的印象里,令华卿从未自己主动求见过先皇陛下,从来都是先皇陛下去找的他!”且好边想着边说:“奴找到令华卿的时候,便直接带他去了弗云厅,那时候令华卿站都站不稳似的,一身空落落就跟着奴去见先皇了。”
“空落落....”杜诗阳又问:“他可手中有剑?”
“没有没有!”且好连忙摇头:“这宫中不论是谁,面圣都是不能携刀剑的,这个奴是知道规矩的.....唯有....唯有长樱阁主,长年行走黑夜之间,是陛下的心腹,是不需要卸剑面圣的....”
杜诗阳随即一个起身,真相似乎被人点了一盏灯:“不是令华卿主动面见母亲的!!是母亲见的他!!可剑是哪里来的?!!!”
如海!!!只有如海知道真相!!!
杜诗阳并未吃那饭食,失魂落魄地起身后,她径直朝外行去。
脑海中是没完没了的回想:
“不是我!!”
“我没有杀她!!”
“你母亲自己撞入这剑中......”
“是你母亲激怒我,硬要我去杀她!”
“我没有杀她!她杀了我姨母!!夺走了我父亲的牌位!!她要我死!!”
......
声声泣血,想要让自己相信他。
那张红肿着双眼的脸,那句痛不欲生的低吼,而今在自己的脑海中不断回荡。
不!
即便那些证据都证明了母亲的确杀了你的姨母,的确夺了你父亲的牌位,的确给你下了毒,的确是母亲临终前自主见的你......好像每一件事,都找到了证据.....可是....可是母亲不会自己撞入那柄剑里....她不会的!!!
杜诗阳摇着头,她的思绪几乎被令华卿在脑海里回荡的声音完全控制住,她不能接受这样的控制!!她不能!!!
如果真的是母亲选择了自杀,那么自己这一生,都将活在逼迫令华卿致死的痛苦中!!
是自己冷漠地将他推入暖福宫!
是自己将他关在犹如冰窖的冷宫里接受无医无药的惩罚!
是自己划了他胸前长长的一剑,他到死,那道血红的伤口还裸露在一并被剑划破的衣裳外!!
是自己一把火将他焚烧在那个宫里头,
直到片刻之前,还自以为是的觉得,他长眠在了他自幼出生的地方也算是不错....
不,自己不能相信!!
母亲就是他刺杀的!!
“我不需要证据!!”杜诗阳低吼着:“我只相信我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