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那么多,那么长。
记得当时,她曾被他逗笑了,他认认真真地看着她笑时的可爱。
还有,他们曾经面对面地坐在广寒亭的冷饮摊上,冼锐迎着清风给她讲南昌,讲昆明,讲过桥米线。只要他愿意讲,他确实是比较有趣的,他所知道的,的确很多。
她曾经问过他一个很傻的问题:“你想象一下,七十年以后的我们会是什么样的呢?”
他并没有对她说:“你真傻。已经死了呀!就是不死,也是两个老掉了牙的老头子,老太太了呀!”
他当时没有说话,他将她的两只手拉了过去,用他的大手紧紧地环住了它。
那时,他一定在想:两个相爱的人,就是死了埋葬在一起,也是幸福的。
那时,他一定在想:两个相爱的人,就是变成了老头子,老太太,还能够牵手在一起,也是幸福的。
“罗马将军凯旋,阿庇亚大道两旁欢声如潮……智者却说‘这一切皆是过眼云烟’。”
人其实是从出生就开始走向死亡的,但是却从来没有人坐而等死。
他们热热闹闹地活着,他们兴高采烈地活着。
他们忙忙碌碌地活着,他们活色生香地活着。
精彩的是过程,值得用心品味的才是生活。
那时,他从来不说:“书上有的,你没有看到呀?”也不说:“你总是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老讲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那时,她连什么是开心果,开心果有壳,都不知道。那时,她连驼背老大爷的背是怎么驼的,都不知道。
那时,他对她说西昌确实凉快,他在南昌,只要没有事情,就只能呆在家里吹空调,晚上太阳下山了才会出去。
并且说那个东西就是个电老虎,一般人买是买得起,却不敢用。
她小时候在老家热得生疮,却因为太小了,不知道太难受。
然后,很小就到了大凉山,夏天甚至都需要穿很厚的衣服,她甚至连空调是什么,听都没有听说过。
更不知道西昌城里那些有钱人,为了追逐大城市里的有钱人,也已经装上了空调。
他们也在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之中,总有那么几天稍稍有一点热,又或者是稍稍有一点点冷的时候用上了空调。
那时,甚至是她身上穿的是十块钱的T恤,十块钱的裙子,六块钱的鞋子。而他却一点都不介意。
那时,书也是有的。
那时,她也是这么怪的。
彼一时,此一时。她刚刚踏上云南这块土地,她刚刚走进昆明这座城市,他的话就讲完了,他的温情就一点也没有了。他就烦她,认为她古怪而深沉了。
原来人们之所以不幸福,是因为世上再也没有傻老公和傻老婆,再也没有人为了那傻老公和傻老婆而开心一笑,再也没有痴男去回应那傻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