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那就再来龙虾和扁豆炖肉砂锅，如果可以的话，猪肉替换成鸭肉。”郑若涵落落大方地说道，点单隐约给人一种叱咤风云的错觉，“斯特拉堡的奶油圆蛋糕必不可少，至于饮料的话——”她朝少女使了个眼色。

“Le Pastis（茴香酒），Corsica Cola（科西嘉可乐），de l"eau finement pétillante（细气泡水）。”少女照着终端标出的读音尽可能准确地读道，最后注意到忘记了最重要的结束语，“Merci。”

“那么还差点主食。”郑若涵强忍着笑意，小聪聪的口音实在是太可怕了，还好侍者没有认为少女是在糟蹋法语，疑惑后便埋头记录了。

足足沉吟了数十秒钟，就连少女都情不自禁地放轻了呼吸，郑若涵才正经道：“蔬菜蛋包饭和海鲜蛋包饭各一份。”

“嗯嗯，欸？”

等鹅肝冷盘端上桌，意味着正式开饭了，可少女显然还没从郑若涵刚刚憋的一手大招里回过神来。“这······好像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鹅肝？”郑若涵不断变换刁钻的姿势赏玩这道头菜，“松露，普瓦图白兰地，胡椒，豆蔻。”用调味勺蘸了点酱料送入口中，恍然大悟，“哦，你是说鞑靼沙司吧，这个有严格的要求，不过多体现在热菜。”

少女虽然有些发懵，但也清楚郑若涵所说与自己所想无关。

“不，我才不在乎鹅肝配什么佐料呢。”她拿过一大块烤熟的面包，切开，用黄油刀随意挑了一片鹅肝塞入其中，“这不是一家巴黎店吗？”

“融会贯通，小聪聪。”郑若涵玩着吸管，漫不经心地搭话，“何况在巴黎之前，它是一家咖啡馆，我们有点咖啡吗？”

“你不是最开始要了杯拿铁？”少女虽有些无措，但还是找到了合适的理由。

“这是我人缘好的一个具体表现。”郑若涵得意地拍拍四舍五入约等于C的前置缓冲装甲，一时波涛汹涌，让人不知道她炫耀的究竟是啥。

被这样微不足道的举动打出成吨的暴击伤害，少女怨念地揉了几下钢板，好半会才整理出牵强的笑容。“这家‘西尔蒙咖啡馆’可是老字号，那个······的吧？”她比了比一大沓钞票的手势。

“还行吧。”郑若涵投影出屏幕和虚拟键盘，终端上设置为免打扰，“我和创始人有些交情，世界史应该有介绍，‘21世纪金融界三大新星’的法国代表。”

“若涵姐，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会选世界史了。”少女指着手里的电子课本，疯狂吐槽，“当代史，从新时代开始的所有事情，对你来说算是亲身经历了。”

“还好吧，反正当学生并不完全是因为兴趣。”郑若涵一心二用，键盘上噼啪的速度丝毫没有减慢。

少女含住勺子，将拧开瓶盖的细气泡水在郑若涵面前晃了晃。

“我不太喜欢，谢谢。”郑若涵婉拒了对方的添水请求，腾出手端起咖啡，“工作的时候，拿铁才是王道。”

“有兴趣讲讲你的工作莫？”少女享用完前菜和饮料，趁着马赛鱼汤尚未上桌之际，兴致盎然地朝虚拟屏幕点点头。

“大脑就像一台计算机。”郑若涵透过屏幕望向少女，她暂时放下了工作，“这个类比不算完美，但适用于我接下来对我的工作的解释。计算机运行需要三个部件：硬件、软件和数据文件。软件运行于硬件上，文件靠软件处理。没有软件的硬件无法打开文件。把文件放进缺少关键软件的计算机，它不会有任何反应，听懂了？”

“到目前为止还可以理解。但这和你的工作有什么关联吗？”

“大脑是硬件，意识是文件，而对于时空管理局的成员而言，不可缺少的就是软件。”

拉开可乐的拉环，将棕褐色液体倒进原先装过细气泡水的杯子，抿了一口，停下来，等待法兰西的独特味道传入大脑。这是少女常用的方法——吃甜的嘛，有助于思考。

“所以若涵姐你是研究脑伴的。”一脸八卦. JPG，“不喜欢脑伴却又是研究脑伴的一员，这其中好像有很多东西值得发掘呢。”

“嗯——”郑若涵再次端起咖啡，继续道，“人类大脑吸收信息速度相同，脑伴并没有修改大脑本身，虽然说我研究脑伴，但并未涉及到原则问题。我拥有意识和使用意识的经验，而后来的脑伴使用者多半是与生俱来，他们两者都没有。他们的大脑察觉到脑伴强迫大脑接受的人工意识，因此连忙以最快速度建立起自己的意识，以免人工意识对大脑造成永久改变，又称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

“那若涵姐，你还是你吗？”少女目光有些玩味。

郑若涵抓住了侍者上菜的机会。

她身体微微前倾，食指抵住少女的嘴唇。

“要知道，郑若涵只是郑若涵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