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认为，对吗？”梅尔维尔瞥向门外，“或许从俘虏的身份而言，咄咄逼人不太适合。”她解下勋章，紧紧攥在手中。

“我是不是该赞叹你拥有强烈的自我意识。”少女干巴巴道，“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虽然无法改变你的想法，但首先，你必须理解，军方是邪恶的。”梅尔维尔瞬间的疑惑不似作假，“他们的旨意就是，除了他们，一切充满敌意。如果我说这些都是错的，你会怎么想呢？”

“既然有光明，那必定有黑暗。”丽贝卡不假思索，“‘邪恶’来源于无知。没有势力会将其他势力视为永久性的威胁，一切的‘邪恶’是为了实现更伟大的目的。”

“你所效忠的军方除外。”梅尔维尔啐道，“想想‘铁血工造’吧，贝姬（Becky，丽贝卡昵称），你以为真的只是郑若涵心血来潮？”

“但目前至少一切太平。”

“这是因为军方缺少实行阴谋的契机。”梅尔维尔说，“一旦时空管理局——和平最后的屏障落入军方的手里，你可以想象吗？经历那场浩劫后艰难重建的社会秩序将瞬间化为乌有。”

“除非管理局还能保持独立。”少女并没有掩饰她的否认倾向。

“问题在军方，但它彻底腐烂了，而且无可替代。所以退而求其次，我们要制衡它。”

“在你的领导下。”

“不，是你。”

短暂沉默。

“我想你不会不知道，如果我取代了你，一切就会按照军方的计划展开。”丽贝卡轻声说道。

“对，我当然知道。”梅尔维尔将勋章推到少女面前，对后者没能掩饰住的惊讶报以一笑，“所以需要剪断傀儡线。”

“你恐怕不会告诉我是什么办法吧？”

“我很愿意告诉你。”梅尔维尔伸出食指，缓缓指向丽贝卡，“那就是你。”

没等少女开口，她又转向终端。“看来聊天就要结束了。”

“你的讲演没能完全说服我。”丽贝卡答道。

“这件事可以慢慢来。”梅尔维尔手动休眠终端，往后一靠，“你迟早会理解。现在我要做的，就是把时空管理局托付给你。”

“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少女用口型补上一句——我记得我刚讲过——

“我还挺希望你能理解我的思维方式呢。”梅尔维尔口气有些无奈，“我很乐意解释，但时间不够。”她敲了敲太阳穴，“要是我把这儿的意识传递给你，会发生什么？”

丽贝卡的表情就像是生吃了一只青蛙。“会抹掉我现在的原有意识。”

“我曾经怀疑萨兰迪·肯特用记录下的意识叠加到他本人的意识之上，不过我还不至于到那个地步，这是我的底线。”梅尔维尔尝试用她独有的方式保持镇定，“在意识传输前，我会清除我意识的自主性，所以你得到的不过是一段思想和记忆。”她肉眼可见地停顿片刻，“我建议你接受，至于愿不愿意看你了。”

“你似乎并不愿意。”丽贝卡捏着下巴，斟酌后说。

“贝姬，我很抱歉。”梅尔维尔抬手揉了揉少女的脑袋，“你本不属于这里，是我将你推下悬崖。”

“所以，直到最后，你还是想拿我赌博？”丽贝卡哂笑道，“这就是我的价值。”

梅尔维尔不知道如何回答，或者说，她没必要再说什么。

蜡烛即将燃尽。

她收回手，朝少女点点头：开始吧。

丽贝卡接过那把记载梅尔维尔漫长英雄事迹的FN57，闭上眼睛，徘徊在脑海里。

“梦想家，丽贝卡就交给你照顾了。”将死之人最后嘱托道，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少女睁开眼睛。

“我已经累了，我只想做个废物，直到身上所有零件罢工的那天。”她摘下发卡，靓丽黑发如瀑布般散落，与黑暗融为一体。

“不得不说，人类挺好玩的。”梦想家撩动着额前的刘海，“我渐渐也能理解RPK16想成为人类的心情。”

“在地球上过得开心吗？”梅尔维尔难得开了个玩笑。

“开心，但很快就不开心了。”梦想家露出温暖的笑容，“但在忙碌之前，先送你回家吧。”

她打开保险，送上另一个世界的问候。梅尔维尔将地球抛在脚下，飞向头顶的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