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宗羲的痛苦看在眼中,王和垚不觉恍惚。
遗民之痛,故国之情,自己这后来者,又岂能完全领悟?
“剩水残山字句饶,剡源仁近共推敲。砚中斑驳遗民泪,井底千年恨未销。”
黄宗羲喃喃自语,他看着王和垚,苦笑道:“安之,老夫苟延残喘,让你见笑了。”
“先生,你可知你我之间的不同吗?”
明知道黄宗羲一片苦心,王和垚却不领情,他也不敢领情。
因为他知道,要是他真的接受现实,不仅他与家人会满门抄斩,民族也必是数百年的沉沦。
“安之,你倒是说说,老夫洗耳恭听。”
黄宗羲轻轻点头。
“其一,先生有退路,在下没有。个中缘由,如果将来有机会,在下日后自会告知。”
王和垚思索着,一一道来。
“其二,在下天生顽劣,撞了南墙也不回头。事在人为,逆天改命。”
其三,在下最喜欢挑战,最喜欢难事。世间事越难,在下越是喜欢。”
“就比如满清的江山,即便它跟铁桶一般,在下也会把它砸碎!”
王和垚拽住了自己身后的小辫子,指着它:“先生看到了没有,在下每日最痛恨之事,就是看到或摸着这金钱鼠尾,有时幽愤至极,彻夜难眠。有朝一日,在下一定会除去这东西。先生今日可做个见证。”
黄宗羲神情悲怆:“安之,你倒是热血,倒是热血。”
“先生,在下狂悖,告辞了!”
王和垚深施一礼,转身就走,不再停留。
再呆下去,他真的担心自己暴走。
享誉天下的黄宗羲、梨州先生,让他太过失望。
这天下的忠义之士,都死绝了吗?
黄宗羲回到屋中,神情落寞,他坐在椅子上,对着窗外漫天飞舞的雪花出神。
煤炉上的水壶“扑扑”作响,热气腾腾,黄宗羲却置若罔闻,不管不顾。
初锢之为党人,继指之为游侠,终厕之于儒林。
他这一生,就这样了吗?
“阿爹,那个王和垚,你没有必要和他一般见识。”
黄百家进来,提起水壶,给父亲添了杯茶,劝起了自己的父亲。
父亲还打算收王和垚为弟子,赠送银两。幸亏没有谈拢,银子也省了,麻烦也没了。
黄宗羲静静看着儿子,半天,才轻声说道:
“祝国,你已过而立之年,读研经史,晓春秋大义,应能明白世间之事。你可知道,你与王安之差些什么吗?”
六十耳顺,他已经六十五岁,早过了争强好胜、血气方刚的年纪。
“阿爹,差什么?”
黄百家看似专心听着父亲的话,心里却是别扭至极。
拿自己和一个小屁孩比,还不如对方,这不是开玩笑吗?
王和垚,只是个穷不拉叽的自大狂而已。
“这东西,你会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