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不认为是自己的本事不够而怪宝剑不利？退一步讲，若给你同这晶石一样的材质，当真你就能将其斩断？”
洞光真人一连串的问题将贺曦问住了，可是少女生性极傲，哪怕就算是自己的师父这般说她，同样显得很是不服气。
“那师父是不相信徒儿咯？”
道人没有看向这位最是喜爱的徒弟，而是弯腰随手捡起了一片晶石残块，上宽下窄长而锋利，除了入手有些不适外，几乎可以当作一把剑来使用。
“师傅你这是……？”
好似猜出了什么的少女，双眼滴溜溜的询示向洞光真人，后者掂量了下手中的晶石随之向她抛去，“拿去，论硬度这片晶石同你眼前的是一种材质，这回没什么好说的了，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唔、唔。”
仿佛看出了师父还是不怎么相信自己，贺曦轻咬着下唇，伸手接过这柄晶石薄剑随后闭眸调息，待睁眼时，整个人就像一柄神兵现世，只看的洞光真人频频点头来了兴致。
师徒二人同时将眸光落在一道晶石山峦之上，只见少女迈着特定的步伐，嘴中振振有词，“苍穹之下，大江东去。潺潺流水，生生息。一剑滑过，世间清。”
后手起剑落，薄剑与晶石发出碰撞的锐响，道人的眼中闪过一抹遗憾，那一剑很果断也很上乘，可惜也只是在晶石表面留下一道自己来过的证明。
“停下吧，曦儿。为师之所以让你这么做，只是因为你没做到的事情——他，却做到了。”洞光真人叹息的指了指地上的汉子，在少女的眼中已然流露着迟迟的惊讶色。
虽然她有想过那些断裂的山峦是不是人为斩断的，可在自己亲自尝试过之后才发现，要做到这一点何其艰难，先不说有没有一把锋利的神兵，哪怕就算随处捡一片这样的薄剑，没有深厚的功底、对剑法有更深层独到的见解，也只是在那晶石上添加一些岁月的痕迹。
“这就是三圣殿的神隐刀客吗……”
在贺曦心中，早已对此人深深鞠上了一躬，那是对强者的尊重，可同时她也十分好奇，不然也不会将眸光偷偷飘落向自己的师父，随之耳边已响起道人所觉察后的话声。
“别想了，若是相同境界，这般坚硬的晶石哪怕是我也斩断不得。不过师父并不在乎，因为师父知道，假以时日他最疼爱的那名弟子一定能够做到，甚至要比他人做的更好。”
“师父……”
突来的感动令少女眸眶微微有些打湿，洞光真人却仿佛没看见一样避开了她的视线，而后恢复平时的一脸淡漠神色指了指地上昏迷的汉子。
“曦儿，这个人伤势很重，耽误不得。为师打算将其送往附近的病坊进行调养，你的脚程太慢自己小心跟在后面懂吗？”
道人一边出声一边将汉子送到肩上，其间眼角余光滑落向弟子贺曦，从少女的眼眸中察觉了那一丝细微的不满，嘴角才扬起一丝稍纵即逝的笑容，背起汉子头也不回的向前方行去。
“师父，等等我啊！”
少女咬了咬牙则紧紧跟在了他的身后。
城内的收尾工作一直持续了两个日夜，在除尽最后一只螳螂精怪，搜救出最后一名受伤的弟子后，所有还能动的三宗弟子及第三方修士，已汇聚在了皇都内的一处祭祀之地。
那里正歌舞升平，高朋满座，在外人看来一定是为了庆贺收复不夜城，成功讨伐蟾魔王、螳魔王及平天鹰圣。可在三宗弟子的心里，以及头上所带的白布似乎又说明了什么，更像是祭奠死去的那些师兄弟，那些阴阳相隔的师徒、情侣，让他们安心，希望歌声能传达到彼方，舞蹈能慰藉亡魂，来生别忘了回家的路……
这场战事死了很多很多的人。
单单三大护国宗就伤亡了近百十数的门下精英，除去少量倒霉的龙师弟子阵亡，大多数都是一宗的顶梁支柱，修为最低也跨过了龙门到达力士之境，更别说各宗都有天君修士损失！
佛光寺失去了两名天君高僧，雷峰观则一死一个跌落境界共损伤两名天君长老，三圣殿虽然没有天君修士殒命，却足足有三人跌落了境界，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无希望再踏上山巅。加上第三方死去的那些修士，不夜城的代价远远超出了三位宗门执掌的期望，可谓是打击过大。
中年道人坐在首座，眸光俯瞰全城，在他所坐之处，正好能将整个主街一览无遗。“都说此城没有夜晚，长街上的灯火，河畔的舞姬，阁楼里的乐色造就了一座仿如白昼的唯美都城。”
一旁的白胡子老道轻轻颔首，“不错，可惜笙歌不见故人散，十里长欢难再寻。彼时的不夜城，终究不比先辈那时的繁花似锦了。”
李宏上人提酒独饮了一杯，见此，怀山掌教忽地起身，“那又如何？就让你我这些后辈子孙再现老祖宗当年的往日辉煌不就行了？哈哈！！”
“说得好哇。”
看着眼前高举起的两只酒杯，慧仁主持含笑端起了自己的茶盏。“那就让老衲也随一个，共祝今日之凯旋还有未来的紫金山、青莲山一行顺利。”
说完老僧人一饮而尽，李宏上人看在眼里却没有一丝犹豫的干完了杯中的陈酒，唯独中年道人踌躇了一瞬仍然一口气喝掉了所有酒水，整个高台响彻三人的放笑声。
“哈哈哈！”
“哈哈哈哈……”
执此尽兴之时，三位宗门执掌共同举杯向皇都所有修士庆贺，“借今日之歌舞以慰亡魂，诸位弟子、长老还有远道而来的朋友，我们一起干杯！！”
“干杯！！”
数千人的齐声高喝，还有湖畔美轮美奂展现在船舶上的舞姿，身着彩衣的美艳舞姬，手持折扇媚眼能勾人魂。沿两岸河畔高高挂起的灯笼，金红交加的光辉在漫天绽放的礼花下明艳动人。
何况还有女子的天籁歌喉贯穿古今，仿佛唤起了这座千年古城的前世记忆。
随着数位身穿礼服的弟子整齐划一排成一排，人人手端礼板摆放着各种用来赏赐的玉石宝器，在为首弟子掷地有声的宣读下，引来无数修士的眼馋围观。
“永昌宗，带队长老严宽，携弟子十一人助战，灭虎师精怪一百一十二只，龙师精怪三十七只，力士精怪三只，折下品仙石一百一十二枚，中品仙石三十七枚，上品仙石三枚。”
“玄心宗，带队长老许留嵩，携弟子十三人助战，灭虎师精怪……”
“散修李冉，灭虎师精怪……”
此番宣读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在歌声美酒的拥簇下，在迁移百姓不断陆续的涌入下，捧在众人手心里的那盏孔明灯也随之被一一点燃升起，带着所有人的期望像那傍晚的繁星在夜幕下闪烁。
歌舞升平，这座有着悠久历史岁月的古城仿佛又迎来了它曾经的辉煌。
不夜城的灯火，纵使隔了百十里，也能看出那热闹非凡的景象，是妖族统治时从未有过的盛景。
玉兔女子不经意的回眸，身着人族民间传统服饰的靓丽身影，双眸在无数灯火的映射下更显动人，却在心里喃喃自语，这便是人族吗？这便是书中所说的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吗……
眼前这一幕景色，哪怕隔了多久兔幺幺也不曾忘怀，就像在说妖族已该退出舞台，现在是那些人族的天下。说不出女子是什么心情，感觉喜忧参半，在四位玉兔侍女的陪同下没有一丝的眷恋，毅然向西边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