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辽镇上,原本平息下来的疫病突然复发了,已经有不少人再度复发,甚至诊断说撑不过一个礼拜。本该松懈下的百姓们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顾南舟坐在药堂里,努力安抚着百姓们,说会好的,这个病可以治的。
百姓们本是极其信任顾南舟的,可就在那三个医师都染上病的时候,连带着对顾南舟也有些将信将疑了。
迷茫和痛苦扎根在每个人心中,一旦有了种子,就抹不掉了。
就连守城军都连连告假,东辽终究是要没了。
谢小姐呢?谢小姐怎么还没来?她不会忘了东辽吧?
算了。
忘了就忘了,东辽…确实没什么好的。
县令给最后一个百姓喂完了药,颤抖的手撑着膝盖才勉强站起。
一个老母亲哭丧着脸抱着自己怀中昏迷不醒的孩子,喊着“我的儿!我的儿!”那是一个撕心裂肺。
旁边的姑娘正在安抚着她的情绪。
“小翠!”丈夫在呼喊痛晕了的妻子,妻子却没有任何醒的征兆。
昏的昏,却没一个死的。
东辽只有穷人,没有乞丐。
这样也好,至少没人在外就死了。
只是,如今的东辽…大街小巷都是病倒的人们,人间地狱莫过于此。
县令垂下眸子,眼神一瞥,拉开了自己的手套只是看了一眼,苦笑后,又端着碗走了下去。
长久的病痛,一阵接着一阵,实在让人受不了。受不了成为旁人的累赘!
突然,一个大娘忍不住吼了出来。
“我不活了!这劳什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一个人站出来,身后就会是无数的人。
“我家里也…没什么亲人了,我不想痛苦了。”
“为什么倒霉的总是我们?不是说好的疫病要好了吗?怎么上天就是不眷顾我们东辽?”
“是上天要亡我们东辽吗?东辽做错了什么?”
“不要医治了,县令,我不治了。”一个小姑娘尖叫着,伴随着药碗在地上打碎的声音。
她不过十二岁,尚且是稚嫩的面孔,可此刻却被折磨的面目全非,脸上黑泡中泛着黑水,一点一点随她说的话,流了下来。
“求你了,一把火把我烧死了吧,我不要活了,活着好没意思。”
县令没说话,只是从袖中取出一个纸包,纸包被包了好几层,里面装的是县令自己都舍不得吃的饴糖。
县令将饴糖递到女孩嘴里,手扶着她的背顺了顺,声音极其轻柔,“乖啊囡囡,治好了县令爷爷给你做风筝好不好?”
这个时候,人群中一阵惊呼。
只见最高处的楼瓦上站着一个人,东辽的楼瓦有些不结实,风吹雨打都有些经受不住,那里太高了,稍微不注意就能将人摔个粉身碎骨。
乌云朦胧,似是要下雨的架势,那人手里拿着一把剑,将剑举过头顶。
是李婵桉。
“李大人!快下来!”
“上面危险,李大人,快下来!”
下面的百姓连连喊着。
李婵桉看着他们,如屹立不倒的万年松树般站的笔直,声音极其坚定,“我手中的剑,是李家剑,跟随先帝出生入死,沾染敌军献血无数,是传家之物。我李婵桉,是李家人,更是大黎的子民,我愿以此剑做抵押,尽我所能,给诸位一个最好的结果。不求功成名就,但求给东辽一个太平安定。”
说着,她言语顿了顿,“边关将士打仗,用的是手中的武器和百姓的支持。如今这场疫病,对我们来说也是一场战役,我们效仿边关,用药材和必胜的斗一斗这场仗。赢,就赢个磊落,输就输个痛快。诸君,可愿追随我的步伐,一起打赢这场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