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刚一口咬下小半个鸡蛋,正感受滑糯的蛋黄融化在口中的美妙滋味,硬是在这样的场合下放松了戒备,以至于她连霍云川走到她身边都是后知后觉。
她也不过是后背一凉,感觉到霍云川的气息破入她的安全范围。然后便被布巾盖住了头发,白榆不禁愣住:“你干什么?”
“头发还湿着”,霍云川动作轻柔,顺着白榆披落在肩头的长发从头顶到发尾慢慢擦拭,“会着凉。”
白榆感觉到他手指穿过发间的触感,心中的一湾湖水仿佛被突然丢进去一颗石头。
“怎么会着凉”,白榆轻声笑着,没有动弹只是微微扬起头,享受地眯起了眼,愉悦的像一只猫。
霍云川捧着白榆的长发,用布巾一点点擦拭干发尾的水珠,白榆的长发乌黑明亮,在他指间闪动,像是有星光落了上去。
只能听到温泉的池水潺潺流动,伴随着夜风吹过花丛的沙沙声响,白日里的一切繁华喧嚣都早已经远去,此刻,世界只剩他们两个人。
霍云川轻声嘟囔:“夜风寒凉,怎么不会着凉?”
白榆嘴角扬起的弧度更大了,霍云川总是细腻而体贴的,但他全然忘了,她连伤口都会很快愈合,又怎么会着凉?
“人才会着凉”,白榆把剩余的鸡蛋塞到嘴里嚼着,含糊不清地说,“我又不是。”
霍云川擦过白榆的发尾,手指停在她已经变得干爽柔顺的发丝上一顿,内心却骤然有种莫名的荒凉,就仿佛是方才在梦境中感受到的那女子内心的情绪一般,“你……何必。”
“何必什么?”
白榆嚼着鸡蛋挑起眼眸看他,他看起来比她更显得怅然。
霍云川知道自己曾经是心性如铁的人,就算是遇到无比艰难的场面,他依然都能保持平淡如水的表情。
所以现在他鼻子微酸,眼尾发红的状况,完全都取决于离人泪的毒性。
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何必……”,霍云川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何如此,但那股情绪实在对他影响太深,他背过身,不动声色将眼角的泪痕擦去。
“这是事实,霍云川,我确实是个不老不死的怪物”,白榆从他手中拿过布巾,扔在一边,“我从不自欺欺人。”
霍云川突然双手都空了下来有些愕然,似乎是一时间不知道手应该放哪里,悬空着微微抖了一下,却仿佛是决定了什么一样,又把布巾捡了起来,继续帮白榆擦头发:“不一样的。”
他嘟囔着小声说,也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白榆听的,很固执又强硬的语气,“那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白榆倒是来了兴趣,她吞下了嚼了许久的那口鸡蛋,翻身跪坐起来,仰头望着站在面前的霍云川,池水映亮了她的双眼,细碎的光落在里面,好像是星辉一样璀璨。
霍云川用布巾轻柔地擦了她的后脑,又揉过她的头顶,终于收了手,将有些湿漉漉的布巾攥在手里,低头看着正好奇打量自己的白榆:“你既然来到了这世间,便该好好生活。”
“我生活的不是很好吗?”白榆眨着眼看着他,笑吟吟地说:“我向来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你看这华庭与温泉,还有外面那么多漂亮的衣服和首饰,哪样不是值钱的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