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结界,生间隙,比试台一战,名列前茅的弟子都落到了后头。
好似珠玉蒙尘。
晓拨雪沉吟:“一物盛,却呈衰势,只能是又被另一至阴之物制衡了……刚好,我带了回溯珠,我映在棺材顶上,同你一并看看。”
她从袖口拿出湖色夜明珠,棺材顶荡漾在波光粼粼中,訇然亮了整个静默天地。
棺外是水,棺内亦然,只是不再湿答答的。
剥开波浪,映出上劫峰。
满是裂缝,千疮百孔。
群弟子力挽狂澜,二十多把长剑插在痕迹中,有缝补之用。
一座孤峰屹立不倒。
柳柯子起阵,一声震天:“都闪开!”
刹那,天崩地裂,长剑率先沉入水中,而后山峰分崩。昔日的高耸入云,如今却断为上万个石块。
其中一个,向望枯眼里倾倒。
风浮濯一手遮挡。
望枯瞥他一眼:“……”
晓拨雪:“后来,石块都碎成沙,堵了山下河流,至今未通。”
望枯既知缘由,先与风浮濯耳语:“倦空君压根没瞎是不是?”
风浮濯偏头:“……并未。”
扯谎也风轻云淡。
望枯:“我不信。”
风浮濯避而不谈,从腰间拿出一条粗布:“望枯若觉我有失仪度,便帮我系上,可好?”
清风声落入耳,竟让脖上生痒。
望枯轻声:“也好。”
她拿过粗布,再抬起手。风浮濯的鬓边发,卷起她的袖口,几根顽劣的发丝,若有似无地拨弄她腕心一寸,平日玉树临风、傲骨嶙峋,可青丝却软得像绸,一瀑千里。
两指轻巧,打好一结。
好似成了,望枯勾他身上、讨着要抱的模样。
——风浮濯当时瞎了眼,莫非是因总把“自伤双目”挂在嘴边,再由望枯的巫蛊之身,成了真?
“不舒服?”
风浮濯像是贴在她发旋上开口。
——明知不该,但今日再贪第二回抱,已是足够。
他深知,往后事不过三。
望枯:“……倒也不是。”
——呼吸交错,共束发髻,有合欢之意。
仅是不甚自在。
晓拨雪久不听下文,微微起身探看:“望枯?”
望枯双目之中,擦出清辉,她才回神:“木已成舟,我只在乎,师兄们可有怨我?”
晓拨雪:“为何会怨?”
望枯:“我的脖颈有伤。”
言下之意,上劫峰坍塌正是由她而起。
晓拨雪稍顿:“他们敢怨你么?”
望枯:“应当不敢。”
晓拨雪:“那你的伤口呢,好了么?”
望枯:“好了。”
大概好了。
但仅凭晓拨雪的三言两语,望枯驱散了随身多日,名为症结的“愁云”,迈过小沟,四下什么都没有,只有自己孑然的影子。
由此可知,晓拨雪也从不怨她。
望枯眉眼弯弯,像是什么都好了。
……
织骨棺没入水底后,晓拨雪与风浮濯都识趣,不再多言。
望枯悄悄入梦了。
又至故里巫山。
梦中,巫山的天,还是橙黄时。
吹蔓拉起她,说哪处景致最美,做了零嘴,铺上新布,就等她来了。
巫山没了那大大小小的石壁窟窿,更没有合欢者打搅,只有她们两个。
她翩跹着,带她来了巫山顶,万山红遍,巫山水潋滟。
一切都如初见。
“轰隆——”
一声巨响后。
梦里的吹蔓落了身。
望枯睁眼苏醒。
风浮濯紧紧搂着她:“棺材与一物相撞。”
晓拨雪异常冷静:“但不是礁石。”
棺材被撞后,就此不可控,直挺挺向水面浮出。
风浮濯再遮她的眼:“要天亮了。”
下一刻。
织骨棺上有声,一连响了十声。
自此,棺材顶从外撬开,嵌槽断裂。
望枯在风浮濯的掌缝中,看到一角绿衣,扬洒墨痕,于宿星中吹起。
并未天亮。
是风浮濯温柔的宽慰。
望枯不由脱口:“……万苦尊?”
几乎瞬间,风浮濯抱过望枯一跃而起,晓拨雪紧随其后——
一条长蝎尾似的九段鞭,三角利尖,戳穿织骨棺底。
万苦辞身后为一座气宇轩昂的屋舍前。
牌匾有三字,“若生录”。
他喘着粗气,魔气横飞,长发掩了半边面。
他道。
“要么躲。”
四肢扭得稀奇古怪后,再掷长鞭。
“要么死。”
只一眼,望枯确信——他被操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