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哐当!”
这一回,是劈去了北面墙上,垮了砖瓦。
商影云大喊:“都退开——”
侍卫们一哄而散,拥护禹永枞退居黄姜花苑之外。靠着墙外打盹的阉人们也慌里慌张地翻开伞,撑去太岁爷头上。
沃元眷看沃元芩无动于衷,逆着人浪向她伸手:“芩儿!”
沃元芩不卑不亢,沉心思索何事:“身正不怕影子斜,哥哥无须为我担忧。”
沃元眷蹙眉:“芩儿!听话!快过来!”
“哥哥,我好似死了两回……不,三回,”沃元芩仍是推诿,再淡漠一笑,“事到如今,我已不怕死了,反倒想看看——它可会惩戒我这作恶多端之人。”
沃元眷踌躇驻足:“……芩儿。”
禹永枞这边也混乱不堪,他一把推开身旁众人:“莫要管朕!众侍卫快将那三人制住!还有佘道士呢!速速将他叫来!”
一太监跪去泥潭里:“回圣上的话,佘道士……佘道士早已衣锦回乡了。”
禹永枞龙颜大怒:“他肯现身一回,已是比登天还难!你们想法子留了么!”
众人怯懦:“想了,但……”
禹永枞:“废物一群!要你们有何用处!”
自此,太监们跪倒一排,埋头去淤泥水滩里:“求圣上赎罪——”
仙人要走,凡人岂可留。
第一回听闻这佘道士,望枯横竖都是不识得。但偏偏多少人的过往里都有过一个“指点迷津”的道士,柳柯子是,万苦辞也是。
未尝不是同一人。
若正是此人,万苦辞的制衡之咒在端宁皇后的寝宫里出现,倒也情有可原了。
她记下不表,只是转头问二人:“道士还能制住命门么?”
风浮濯:“道士不与佛界同属一派,佛士讲究众生平等,而他们顺应道法自然,多对风水、预知之事了如指掌,善于以‘意’攻‘相’。正如眼前皇宫,每处都为皇帝而设立,黄姜花苑为‘至阴’之地,将宫中‘阳’气进行制衡,若是拆了此地,就是阳盛阴衰,其成果,会立即显现到皇帝身上——即,自身阳气过重,而难以承受,导致权力失衡。”
休忘尘唏嘘不已:“说这么些大道理,我都听不懂,她能懂么?”
望枯倒想反驳,奈何的确一知半解:“……”
风浮濯轻瞥望枯:“好,就拿佛像说事,我能附身于佛像,是因佛像事先选了人杰地灵之地落座,能为佛像加持法力。香火鼎盛,佛像也鼎盛,其佛,才更为鼎盛。佛像命门大多在眉心,钉死即可。”
望枯顿悟:“因此,他们钉死了倦空佛像的命门,致使香火无法护住倦空君,甚至适得其反?以至丹田全禁,灵力全锁?”
休忘尘:“是了,我虽不懂什么道法自然,但我知道木偶、布偶,也是同理。只需用细线缝入心口、眉眼、喉头、双膝、两腕,就能唯命是从了。”
望枯:“多谢。”
休忘尘嗤笑:“谢什么?”
“谢休宗主说了句真话,礼尚往来,我也答你一句真话。”望枯抬眼看他,“那时,我的确看到休宗主了。”
那一袭白衣的独行人,正是休忘尘的过往。
休忘尘垂首笑:“……真客气。”
纸包不住火。
他早知会有今日。
而这第一人是望枯,真乃意外之喜。
“轰隆——”
再起一声雷电,竟是直往黄姜花丛劈了去。
那身经百战的黄姜花,訇然冒出大火,亮了子时之夜。
晓拨雪陡然现身,怒不可遏:“风浮濯,我且于你说过了!让望枯随我走,为何迟迟不送来!”
风浮濯沉吟:“是她不愿。”
望枯向前几步:“我的确不愿。”
晓拨雪不听,动手捉人:“此事由不得你不愿。”
望枯挣脱她锢住的手腕:“若今日我侥幸逃走,只是天道帮扶,来日不管身在何方,可会再来磐州,也都要受制于他们。”
晓拨雪幽叹:“但你尚且什么也不知……”
望枯:“正因不知,我才只能去试。”
风浮濯却出言阻挠:“……不可。”
望枯信誓旦旦:“没有什么可与不可的,禹永枞与慕若都能知晓的巫蛊之术,定是不会太难。他们能懂,我也能推断出来。”
风浮濯放下手:“……”
他并未甘心看望枯受伤。
但若望枯伤了一寸,他自赔两寸。
商影云也急得焦头烂额,如那热锅上的蚂蚁:“这、这尸首该不该管!”
望枯:“当然管。”
随即,风浮濯命结靡琴弦将尸首尽数抬起,再抛隔墙之院,叠成小山包。鼓出的风,猝然烧得更旺了。
“天道”不觉此个推波助澜就觉足够,还怕灭不了黄姜花,再降一道近在咫尺的劫雷。
“轰隆——”
望枯握紧忘苦剑:“多谢倦空君,都后退罢。”
众人心知拦不住,只好照做。
她该孤军奋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