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拨雪对望枯百般疼惜,哪怕跪地也用叠了几叠的破絮垫着,明面是责罚,却更像是拉来旁听的。
苍寸则是什么苦都受了,又是吃了桑落几十下鞭子,刚攒的膘肉,也不知抽走几斤;又是将拼死拼活抢来的金子充了公,给晓拨雪克扣——泪都流干了。
苍寸瘫倒在地,气力将绝:“游风城那么多多奸诈有钱的妖怪……到底为何不能分我一杯羹……”
桑落甩望枯一记眼刀:“你不是很会逞能么,你说。”
望枯认认真真辩驳:“我不会逞能,我都是猜的。”
苍寸五体投地:“……猜也能猜这么准!天龙人果真不一般啊!”
望枯摇头:“并非如此。师兄、师尊们也曾去过游风城,光看街道,都知此地富得流油。商贩这么多,自然揽了妖界九成的金粒。再者,游风城与将晚城相对,也只会往近得地方倒。”
桑落两眼如炬:“浑然是你自己猜到的?”
望枯微顿:“不是,我还从休忘尘那里猜到了些许。”
她与晓拨雪道明始末,私底下也定是与桑落透露风声,无须望枯多言。
晓拨雪黯然失色:“十二峰向来不是修真者一家独大,这些年之所以少有提及,定是休忘尘抹除记忆,还擅自改了《雾岫表》。蛊山蛊族向来殊异,尚未亡族时,便隐世埋名,藏在雾岫二山的地里,不见天日。休忘尘多是怕他族人将纵火之事昭告天下,才将魂灵封在阴气横行的银烛山。”
苍寸好了伤疤忘了疼,与她们戮力同心:“这休忘尘当真猖獗……唉,不过想来也是,在眼皮底下才好亲自看着。”
桑落定定看着望枯:“那他为何独独告知于你。”
晓拨雪替她答复:“有恃无恐罢了,无论与谁说,休忘尘都有十足把握毁天灭地……”
桑落打断了她:“我要望枯说。”
望枯生涩无言:“……我不知。”
她的不知,是不知休忘尘出于心悦更多,还是利用更多。
桑落心里却已有缘由:“他喜欢你。”
伴着斩钉截铁。
苍寸倒抽一口凉气:“……”
他看向望枯,却换来她的埋首缄默。
只因望枯无法指认此事是对是错。
“被他盯上不是好事,”桑落并未责备,反倒另眼相看,“但由此可知,你的确有点本事。”
她话未完:“那日后呢?可有想过如何处置他?”
望枯初心不改:“自然是杀了。”
桑落颔首:“好,那你就好生听我的话——想法子将这些金粒拿回来,再还回游风城。”
望枯屏息:“……我?”
——如何胜任?
晓拨雪娓娓道来:“望枯,你身上有太多疑丛,我们也举棋不定,只能一桩桩试,再得出真知。况且,你是妖怪,在妖界横行不会惹来疑心,也好为我们打探风声。此事只能劳烦你来做了,事成后,你若要什么,我便给什么,好不好?”
望枯叹气应下:“好罢……法子也需我自己想吗?”
桑落起身离去:“是了,三日之后,我与晓拨雪如约验收,好生操劳。”
望枯咋舌:“……就三日?”
……
哪怕晓拨雪宽慰望枯会加以帮衬,但此事也是要紧太过。热得望枯眼皮打架,这夜也睡得翻来覆去。
次日方醒,苍寸却来叨扰,还趴于窗边。
苍寸:“望枯,你可有见过师尊?”
说的是柳柯子。
望枯:“不曾见过,如何了?”
苍寸:“那可就奇了怪了……这些天,我总不见师尊人影。”
望枯不假思索:“那兰入焉宗主在何处关押呢?”
苍寸听到兰入焉这三个字,便胃里泛酸楚,两眼汪汪:“望枯!我原本都忘了这一情伤!你为何还要提及!”
望枯:“……好罢,我不说就是。”
她倒是觉着,十二峰的男丁,都禁不得撩拨。柳柯子师尊的魂儿应当刚好寄放在兰入焉身上去了,要揪他人影,还需往“系铃人”找。
而望枯思索一夜,倒是得来良策。
妖怪们成日喑哑在这么个昏黑之地,就算各个口袋鼓鼓囊囊,也改不了灰头土脸、任人宰割的秉性。
万苦辞自带煞气,所过之处,好些妖怪胆战心惊,便清扫出最好的一间房,供他享福,轮番当奴仆伺候。
便是鬼主,妖怪也认。
若是骗出盘缠,自当手到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