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还挤眉弄眼地冲徐凤鸣眨了眨眼,走了。
徐凤鸣:“……”
“少爷,你跟苏公子今日神神秘秘说什么?”徐文驾着马车,侧头隔着车帘问道。
徐凤鸣:“没什么。”
徐文:“我听苏安说,他家少爷结识了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你说,他明天会不会也请了那个大人物?”
徐凤鸣:“什么大人物?”
“不知道。”徐文一甩马鞭:“不过我看苏安那神经兮兮、疑神疑鬼的样子,应当来头不小。哎,你说,会不会是王室的人啊?该不会是天子吧?”
徐凤鸣听他越发口无遮拦,开口制止道:“好好赶你的车,天子?天子日理万机,也是你我这等出身低贱的人能见得到的?”
徐文闭了嘴,老老实实赶马车。
马车驶出城,在城郊徐宅前停了下来。
徐凤鸣还未下马车,便听见徐文道:“咦?这不是空宅子吗?怎么住人了?”
徐凤鸣下马车,徐文说:“少爷你看,这家住人了。”
徐凤鸣抬眼望去,果然见自家宅院旁边那所宅子里有微光闪烁,应当是住了人。
“这不是没人要的空宅子吗?怎的突然住了人?”徐文抻着脑袋,在那所宅子面前来回走了两圈。
说着说着,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脸色煞白:“少……少爷……这……该不会是闹鬼吧?”
徐凤鸣:“……”
“这兴许是人家主人家出了趟远门,如今又举家搬回来了。”徐凤鸣恨铁不成钢地剜了徐文一眼:“叫你成日里少看点志怪话本,少听人胡诌的那些光怪陆离的山野精怪的事儿。这世上哪来的鬼?若是有鬼,你早被人勾魂夺舍了,如今还能安安稳稳站在这儿?还看什么?还不把马车赶到后院去,把马车卸下来,把马牵到马厩去?”
徐文:“是。”
第二日徐凤鸣一醒,便被徐文告知苏安来了,说是苏仪让他来传话。
“我家少爷让小的来通知公子。”苏安恭敬道:“他在桃花肆定了间上好的雅间,公子到了城南,直接去桃花肆就行。”
“我知道了。”徐凤鸣道:“你先去休息片刻,一会儿我们一起去城南,这样你便不必再费功夫跑了。徐文,领苏小哥去吃杯热茶,再吩咐厨房准备些瓜果点心来与他吃。”
苏安谢过徐凤鸣,跟着徐文走了。
巳时一刻,徐凤鸣坐在去城南的马车上,徐宅在城北郊区,要去城南桃林,须得直贯安阳城。
马车进入城内,徐凤鸣用折扇挑起车帘往外望去。
窗外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街道旁店铺林立,人群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真是好不热闹。
大晋建国至今已几百年历史,总共有一百一十七个诸侯国,自成王时期王朝开始衰落,各诸侯国俱拥兵自重。
各国之间尔虞我诈、战火不断,不断分裂合并,原本近百个国家早已经在近三百年的战火中或被吞没,或消失。
到得现在,除了天子所在的洛阳以外,只留下以卫国为首的六大强国。
这六大国中,卫、宋、楚、燕、陈五国均是天子册封的诸侯国,唯有启国得位不正。
启国源自北部边疆,启国第一任国君原是北方边陲的镇关大将赵据。
赵家自大晋初始便奉第一任天子之命,世代镇守边疆。
而自王朝没落开始,天子便势微,各诸侯国便渐渐断了对天子的进贡。
到得后来,竟然连养边陲将士的银两都拔不出了。
久居边疆的赵家也生了自立为王的心思,名义上仍是镇关大将,却不尊天子令。
天子虽愤怒,却别无他法。
如此过了近百年,到了赵启这一代,赵家又收复了北部地区,正式自立为王,并以自己的名字“启”为国名。
已经没有一兵一卒的天子别无他法,只得下了道王书,以玉璧关为界,玉璧关以北的大片土地具归赵家所有,立为启国,并册封赵启为启国国君。
因为启国得位不正,始终被其余各国瞧不起,每次一提起启国,各国人,上到国君,下到平民百姓,俱是一脸鄙夷。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蛮夷之族,却在那样贫瘠的土地上,仅用一两百年时间便强大了起来,成为了跟五大强国并首的第六大强国。
六国之间分庭抗礼,虽还施行旧制,仍以天子为尊,但均阳奉阴违,早已不拜天子,不纳贡,只是都不敢公然称王,不愿意做第一个出头的乱臣贼子。
六国之间尔虞我诈,战火连绵,打了无数次仗,却谁也奈何不了谁。
直到十几年前,卫国跟启国那场大战。
启国名将公孙止用计,大败卫国四十万大军,并抓获了俘虏近二十余万人。
面对这样一个局面,饶是骁勇善战,一生征战沙场毫无败绩的公孙止也犯了难。
二十多万人,杀又杀不得,放又不能放,养又养不起,不管放在哪里都是一个祸患。
公孙止着实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求助国君。
结果却得到国君一句:“一切悉听将军安排”的话。
公孙止最后一咬牙,把二十多万俘虏全杀了。
此事一出,所有国家都震惊了。
神州大地自古以来,便有降将不杀的规矩,更何况公孙止还一次性杀了二十多万人。
公孙止这一举动彻底激怒其余五国,原本打得不可开交的五国合纵连横,联军直逼启国边境,于玉璧关下陈兵六十万,竟是要灭了启国。
那一仗打了足足两年,五国联军攻破玉璧关,直逼启国王都大安。
这场历时两年的仗,险些让启国亡了国,也拖垮了其余五国。
各国均元气大伤,陷入了衰弱且微妙的平衡之中长达数十年。
卫、启两国因为平川之战,公孙止坑杀二十余万战俘结下了血仇。
公孙止最后也落得个挫骨扬灰、人人唾骂的下场。
不过公孙止的死不足以平卫国国民的愤怒,他们强逼卫王杀了启国质子以泄国愤。
正在卫国做质子的赵玦早就在一个不知名的富商的帮助下逃跑了。
他跑得太快,连老婆孩子都抛弃了。
卫国人抓不住赵玦,便想抓住赵玦的老婆孩子来泄愤。
坊间传闻,赵玦跑得时候,那女人才刚有身孕,卫国人便想抓住那女人和她肚子里的孽障,用他们的血来祭奠卫国二十几万的亡魂。
然而那女人却人间蒸发了一般,一夜之间音讯全无。
天子虽名存实亡,然而各诸侯们打得再厉害,再不把天子放在眼里,却仍然不敢公然挑衅天子。
作为除了洛阳以外,唯一一个隶属于天子直辖的城市的安阳,显然没受到战争的波及,仍旧是一个百姓安居乐业的世外桃源。
又加上有声名远播,几百年来屹立不倒的京麓学院,安阳不但没有像洛阳一般腐朽衰落,反而比几百年前更繁华了。
只因这京麓学院经过几百年的扩建翻修,以及源源不断的人才出仕,到得如今,已经占去了小半个安阳城的地理位置,早已在几百年的时间里,成了神州数一数二的学宫。
是以安阳不但没有没落,反而成为了天下数一数二的繁华都市。
“少爷,到了。”徐文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打断了徐凤鸣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