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徐凤鸣有点困了,冬天就是容易惫懒犯困,怪不得福宝一到冬天就打盹:“睡吧。”
第二天两个人一起来,就发现郑琰站在院子里,头上和身上都积了些雪。按照今日下雪的情况来看,他已经在院子里站了起码半个时辰了。
“我的天,”郑琰一张口,吐出一口白雾来:“殿下,公子,你们也太能睡了。”
徐凤鸣斜了郑琰一眼:“这一大早的,给我当门神呢?”
“当什么门神啊,”郑琰抖了抖身上的积雪:“闵先生说有话要跟公子谈,让我来请公子去一趟。
俗话说心诚则灵,我这不是为了表现我的诚心吗?公子,你就看在我一片诚心的份上,去一趟,行吗?”
郑琰话一出口,徐凤鸣还没怎么样,赵宁先崩了。
只见赵宁嘴角绷得死紧,双拳紧握,那脸黑得可怕,周身散发着彻骨的寒气。
赵宁没说话,阴沉着一张脸就要往外走,郑琰立即上前来拦住赵宁:“殿下,麻烦您,也可怜可怜我,先生要见的是徐公子。”
赵宁站定,注视着郑琰,风淡淡地带着雪花从他的眉宇间掠过,清冷孤傲的双眸中泛着幽幽寒光。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一股杀气迅速凝聚。
刹那间,赵宁体内杀意如出鞘的嗜血魔剑,瞬间席卷而来,他整个人顿时被无法抑制的杀念吞没,心中只剩一个字:杀
“让、开。”赵宁一字一句道,他轻轻抬眸,一双眸子冷如寒霜,眼底有道凌厉的光一闪而过。
郑琰却看见赵宁双目赤红,眼睛仿佛没有焦距,幽黯的眼底隐隐透着嗜血的光。
郑琰:“……”
两人周身的积雪开始缓慢地腾空而起,继而高速旋转,形成了一个旋涡,包裹住两人。
徐凤鸣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
他走上前来,看见赵宁双眸赤红,眼神阴翳,不同寻常的冷静,近乎失控的理智中带着无法抑制的疯狂。
他像一个即将失去理智的嗜血野兽,已经显露出了舐血的尖牙。
这是……
徐凤鸣当即抓住赵宁的手:“赵宁!冷静!”
赵宁转头,怔怔地看着徐凤鸣。
徐凤鸣看着赵宁,焦急地说:“赵宁,你别急,我不会走的……”
赵宁目光有些迷离,他不认识一般盯着徐凤鸣看了许久,这才认出面前的人。
他眼中的猩红渐渐褪去,眼神慢慢有了焦距,那一身想要嗜血的本性,以及无法遏制的杀意缓缓平息。
紧接着,因为走火入魔导致他体内的真气紊乱,真气在他经脉和五脏六腑里横冲直闯。赵宁承受不住,被冲击得吐出一口血来。
“你都干了些什么?!”徐凤鸣忙扶住赵宁:“为什么会走火入魔?!”
赵宁脸色煞白,那一口血喷出来,似乎好受了一点,他摇了摇头:“没事。”
徐凤鸣不会医术,又没有内力,身上统共只有点花拳绣腿的花架子,不能替赵宁疏解经脉,于是他把这个光荣而伟大的任务交给了郑琰:“闵先生不是想见我吗?我这就去,你留在这里,替殿下调理内息。”
郑琰不敢再贫嘴,走火入魔这种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轻则经脉尽断、武功尽失,重则直接被体内紊乱的真气冲击五脏六腑,到得那时赵宁就可以油尽灯枯、吹灯拔蜡了。
“你别去,”看来方才那口血并没有缓解多大痛楚,赵宁脸都白了:“我去。”
“他要见的是我,”徐凤鸣伸出拇指,替赵宁揩去嘴角的血迹:“你放心,他只是想让你跟他回启国罢了,不会傻到在这里杀我,没事的。”
赵宁:“不,他会……”
“放心,我有办法应付他,”他说完起身,看了郑琰一眼:“交给你了。”
郑琰点头,徐凤鸣转身走了。
闵先生在赵宁府里等候已久。
他料定了徐凤鸣会来,早就打开大门等着了。
徐凤鸣来的时候,他正站在院子里的梅树下,看着那被白雪压弯了枝头,却仍然绽放的花朵。
他身后站着一个男人,那男人面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自左眼倾斜至右颊,贯穿了他一整张脸。
他身材魁梧高大,穿着一身略显单薄的贴身武服,越发显得他体格健壮,身姿魁梧挺拔。
腰间悬着一把剑,不知道是不是脸上那道疤的缘故,他头上戴着一顶斗笠,微低着头站在那里时,遮盖住了他小半张脸,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更看不清楚他的心性。
他整个人沉默地站在闵先生身后时,周身散发着一股难以忽视的阴沉气息。
“先生,”男人声音低沉:“他来了。”
闵先生转身,瞧见徐凤鸣来了,笑道:“徐公子,里面请。”
徐凤鸣颔首,微笑道:“那我就叨扰先生了。”
两人进了正厅坐定,闵先生打量了徐凤鸣一会儿:“几年不见,公子还是一如既往的风流倜傥、仪表堂堂。”
徐凤鸣:“先生也是风采依旧,英姿不减当年。”
闵先生微微一叹:“我老了……不比当年了……”
徐凤鸣默不作声,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礼貌。
“徐公子是聪明人,”闵先生见徐凤鸣不上道,于是只得道:“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实不相瞒,我今日找公子,是有事相商……”
徐凤鸣知道他这是拿赵宁没办法,于是改变策略了:“先生但说无妨。”
“我也不兜圈子了,”闵先生道:“实话说,公子,我觉得我们可以合作。”
“先生这么说,”徐凤鸣说:“是为了赵宁吗?先生想让赵宁跟着你回启国,所以才出此下策?”
“是,但不全是。”闵先生说,徐凤鸣没吭声,显然是在等闵先生的下文。
“我知道公子跟宋大人在筹谋什么,”闵先生继续说:“老实说,公子在楚国的谋划我都清楚。
说句得罪公子的话,就连公子去燕国,先是凭一己之力,让岷江分流,让岷江水流向锦城,以一己之力同时解决了锦城和灌县的现状。
后来又受燕平所托,假扮刺客刺杀阿宁这些事我也知道。”
“只可惜……”闵先生不无惋惜。
徐凤鸣半点都不奇怪闵先生说的话,其实他心里门清,这老头找上门来,那势必已经把他这段日子的所作所为都查了个底朝天了。
别人或许会看不透其中的关窍,但徐凤鸣知道,这老狐狸绝对是知道的。
要说这闵先生也是个人物,一介商人,竟然仅凭一己之力押对了宝。
在他的精心谋划下,成功助赵玦登上了王位,随着赵玦登基为王,他自己也荣升为丞相,更是成为了赵玦巩固朝廷的倚仗。
仅短短几年之间,他已经成为整个启国举足轻重的人物了。
这样的人,城府不可谓不深。
“说起来也是我自己不知所谓,”徐凤鸣自嘲道:“所以总是棋差一招,让先生看笑话了。”
“不,并非是公子的问题,”闵先生说:“实在是那燕平有眼不识泰山,大材小用,至于那姜冕……”
闵先生想到姜冕,面上竟有一丝动容:“实在是他时运不济,当有此难。”
“我知道公子想做什么,而现在,公子又正好需要一个大展身手的地方。”闵先生说:“吾王又正需要先生这样的人才,所以,我认为,哪怕是没有殿下,我们也是可以合作的,公子觉得呢?”
“丞相大人凭什么这么认定我会同意?”徐凤鸣这次换了称呼,他不辨喜怒,直视着闵先生的双眸:“哪怕没有楚国和燕国,我还有卫国和宋国可以选呢,为什么就非得是启国?”
闵先生:“这是自然,若是公子有心,就凭公子的智谋和宋大人如今的财力,无论是帮谁都是可以的。
哪怕是兵疲民乏的卫国,亦或是国小势微的宋国,只要公子愿意帮,都能让他们强大起来,成为新一代的天下霸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