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行热泪悄然滑落,滴在江景深手背上,犹如炽热的火焰,灼痛了他的心。
“你若再不醒来,又有谁能帮他呢?”
倘若她真的无法苏醒,他的人生如何还能看见一丝光明?
江景深下颚抵在清清额头,端着药碗的手缓缓向她唇边靠近。
这一次,她没有拒绝。
苦涩的药汁滑入喉咙,却远远不及二人内心深处半分痛苦。
清清性情倔强,一旦认定了某件事,便难以更改。
唯有江景深的话,无论是宽慰、告诫还是训斥,轻易便能动摇她的心意。
不论过去,还是现在。
安顿好清清,江景深重新跃上车辕,紧握缰绳,马不停蹄地向四方城疾驰而去。
除了道隐门,江湖上唯一还会混元功的,便只有无尘。
只要日夜兼程,十日内定能赶到。
眼见清清流血不止,江景深试验过后,终归还是为她用了虞紫苏的药。
果然,这药比太医院的药有效不少。
他心中稍定,对虞紫苏也有所改观。
然而,新的问题随之而来。
清清尽管还睁不开眼,但清醒的时间越来越久,马车颠簸带来的痛楚也越发清晰。
她有口难言,可紧蹙的眉头,难以压抑的低吟,还是让江景深察觉到了异样。
眼见马车不过行了数里,她便疼得哭湿了枕头,他比身受毒发之苦还要难过。
停下马车,为清清输送完内力后,江景深又将人搂在了怀中。
拭去眼角泪痕,拍着她的背脊,柔声安慰。
见清清似乎又陷入了沉睡,江景深轻轻抚上了她的脸。
踟蹰片刻,他终是下定了决心。
一切打点妥当后,他重新将清清抱在怀中,用绸带一圈圈绕在她腰上和自己颈上。
清清被他动作惊醒,竟短暂地睁开了眼,手指也微微动了动,像是想推开他。
江景深不为所动,反而将她抱得更紧,只是小心避开了她的伤处。
“清清莫怕,我们不坐车了,我用轻功带你走。”
他将她面上的发丝拨到耳后,又覆上了一层纱巾,遮住了她的面容。
“我会很小心,不让你再受痛。”
江景深如此行动,远比坐车更加引人注目。
落在有心人眼中,不知会如何揣测他们二人的关系。
但一见清清落泪,他便什么都不愿再顾忌了。
只要她能少疼几分,即便万箭穿心,他也心甘情愿,遑论被人指指点点。
但他不会让人有机会耻笑清清分毫。
嘲弄和指责,他一个人面对就够了。
清清一直有意忽略江景深带来的情绪波动,反复告诫自己不可动摇。
但这一刻的悲伤和绝望却如潮水般涌来,将她彻底淹没。
他们血脉相连,今生已然无缘。
为何老天还要如此捉弄二人,非要让他们彼此对立不可?
清清悲痛欲绝,旋即又晕了过去。
她一路昏昏沉沉,懵然不知时日。
但无论她何时醒来,江景深都似乎在赶路。
本以为弃了马车会耽误行程,没想到江景深竟也只用了十日便赶到了玄霜海畔。
看着眼前茫茫大海,他抬头望了望天。
当初唐锦曾说过,要想渡过玄霜海,登上藏剑峰,必须借助潮水的力量。
江景深寻了一处树荫坐下,抬起控制不住颤抖的手,轻轻擦去她额际汗水。
待到申时,他的清清便能得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