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阎婆下楼来,先到灶前点起一盏灯,灶里现成烧着一锅洗脚水,再添上些柴。
拿了些碎银子,出巷口去买了些应时的新鲜果子、鲜鱼、嫩鸡、肥腌鱼之类,回到家中,都用盘子盛着。
取酒倒在盆里,舀半勺子,在锅里烫热了,倒进酒壶里。
收拾了几盘蔬菜,三只酒盏,三双筷子,一托盘食物搬上楼来,放在春台上。
开了房门,搬进来,摆在桌子上。
看宋江时,只见他低着头。
看女儿时,女儿也面朝着别处。
阎婆说道:
“我女儿起来敬酒。”
婆惜说道:
“你们自己吃,我没那心思。”
婆子说道:
“我的女儿,爹娘从小惯着你的性子,在别人面前可使不得。”
婆惜说道:
“不敬酒又能怎样?”
“难道会飞来剑砍了我的头!”
那婆子反倒笑起来,说道:
“又是我的不对了。”
“押司是个风流人物,不跟你一般见识。”
“你不敬酒就算了,好歹转过脸来喝杯酒。”
婆惜就是不转过头来。
那婆子自己把酒来劝宋江,宋江勉强喝了一杯。
婆子说道:
“押司别见怪。”
“闲话都先放一边,明天慢慢说。”
“外人见押司在这里,多少有些胡言乱语,放屁胡说。”
“押司都别听,只管喝酒。”
筛了三杯放在桌子上,说道:
“我女儿别耍小孩脾气,随便喝一杯酒。”
婆惜说道:
“别老是缠着我!”
“我饱了,喝不下。”
阎婆说道:
“我的女儿,你也陪着你的三郎喝杯酒才行。”
婆惜心里一边想着:
“我心里只在张三身上,谁耐烦陪着这家伙!”
“要是不把他灌醉,他肯定会来缠着我。”
婆惜只得勉强拿起酒来,喝了半杯。
婆子笑道:
“我女儿就是急躁,开怀喝两杯再睡。”
“押司也多喝几杯。”
宋江被她劝不过,连着喝了三五杯。
婆子也连着喝了几杯,再下楼去烫酒。
那婆子见女儿不喝酒,心里不高兴。
刚见女儿回心喝酒,欢喜地想道:
“要是今晚能留住他,他对女儿和张三的恼恨会忘了吧。”
“我不如再和他纠缠一阵子,再调解一下。”
婆子一边想着,一边在灶前喝了三大杯酒,觉得有些晕乎发麻,又筛了一碗,倒了大半勺,倒进酒壶里,爬上楼来。
见宋江低着头不说话,女儿也别转着脸摆弄裙子,这婆子哈哈笑道:
“你们两个又不是泥做的,干嘛都不说话?”
“押司,你是个男子汉,得温柔些,说些俏皮话逗趣。”
宋江正没办法,嘴里只是不说话,心里很是进退两难。
阎婆惜心想:
“你不来讨好我,指望老娘像平常一样来陪你说话,陪着你玩耍逗笑,我现在可不干!”
那婆子喝了很多酒,嘴里只管东拉西扯地唠叨,正在那里说张家长,李家短,胡言乱语。
有诗为证:
假意虚脾却似真,花言巧语弄精神。
几多伶俐遭他陷,死后应知拔舌根。
却有郓城县一个卖糟腌的唐二哥,叫做唐牛儿,平常在街上游荡只是帮闲,常常得到宋江的资助。
但凡有些公事去告知宋江,也能得到几贯钱使用。
宋江要用他时,他拼命向前。
这一天晚上,正赌钱输了,没办法,就去县衙前找宋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