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他知道,王爷为了将娘子带回王府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如果娘子不见了,或者有个三长两短,肯定是天塌下来了。
王爷知道了,不知是什么后果。
王爷一口气卡在喉咙里,胸膛里一阵翻涌。难道还有人跟他一样,也是在暗中筹谋许久,劫走了娘子?如果是这样,那么娘子极有可能不在府上了。
他脸白如纸,捂住胸口,咬牙切齿道:“阿松,快去通知五城兵马司,封闭国都城,所有人只许进,不许出。所有房屋逐个搜查,不放过一处地方。”
“是,奴才得令。”阿松如箭般飞了出去。
七爷摇摇晃晃地站在日勒客房破败的院子,主房和两边厢房全部倒塌。
地上到处是烧成炭的屋梁柱子和门窗,一片狼藉。
他腥红着眼睛,用尽力气声嘶竭力地咆哮:“是何人干的?是什么人劫走了娘子?”
管事嬷嬷吓得跪在地上,颤不成声:“老…老奴…娘子不见…”
七爷怒极,狠命一脚踢在她心窝上。管事嬷嬷来不及哼一声,歪倒在地,再也起不来了。
“是哪个该死的王八蛋将她劫走了?孤要剥了他的皮,吃了他的肉。刨地三尺,也要将她找出来。”
“王爷,这些婢子如何处置?”
内侍指着一群受了烧伤跌坐在地上,不停呻吟的婢女们问。
王爷咬牙切齿,“全部杖毙,一个不留。”
……
夜深人静时,阿香将娘子从窗台上送到阿爹手中。
她偷偷尾随在后,一名暗卫发现了阿爹和娘子,被阿爹干掉。她眼疾手快,黑暗中又打出一枚暗器,干掉了另一名暗卫。
按照策划,若有人发现了他们,她就返回日勒客房放火。声东击西,引所有人将注意力转移到日勒客房。趁这一丁点喘息的机会,阿爹将娘子带进桂花园子。
只要进入了桂儿园子,他们成功的功会就有了百分之五十,剩下的就还是抢时间。
阿爹和娘子顺利出去了吗?
整个王府已被虎贲军包围了,就是一只蚊子也飞不出去。
阿香站在黑暗中,失魂落魄地看着火光冲天的日勒客房。
身边不断有人跑过。
“阿香,你怎地到这里来了?”一名侍卫认出她,惊异地问。
“奴婢…奴…”阿香嘟囔不清,不知该怎么回答。
咽了口唾沫,觉得嗓子在冒烟。
她住的后院偏房离日勒客房远,不应该这时候出现在这里。
侍卫严峻的目光从她身上扫过,只见她一身黑衣黑裤与夜色融在一起,青白的脸上神情恍惚。
从未见过阿香这身打扮的侍卫,立刻警觉起来,出手扣住了阿香手腕。
此时,汪总管的声音响起来了:“所有主管清点人数,外院的人在前院集合,内院的人全都到花园集合。”
“是,奴才遵命。”四周响起此起彼伏的声音。
扣住阿香手腕的侍卫立即松手,往前园跑去。
阿香被人扣住,只是木然地站着,一点也没有显示内功。
她惨淡地笑笑,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前走。清点人数,管事一旦发现阿木不见了,立刻就会抓住她盘问。
幼时,她曾被带到刑房,看到审讯敌方细作的各种酷刑,那是活生生的千刀万剐。淋漓而下的鲜血中,受刑人眼眶里流露出来的恐怖,仿佛每个毛孔都在喊叫。那种生不如死,再坚强的人也受不住,熬不过去。祖宗十八代的事也会交代清楚,只求速死。
所以,张公公对她讲:“一名细作,只要被敌人逮往,不要存任何指望,立刻速死。若不然,求死的机会都没有。”
“是,奴婢谨记公公的教诲。”
幼小的她开始接受各种残酷训练。她知道,越是承受住了对身体的极限挑战,生存下来的机会就大一些。
前方摇曳的蜡光照亮了王爷困兽般的脸,一群簇拥着他的侍卫如风卷残云般跑了过来。
还好,这会儿爹和娘子没有被他们抓住,不然,王爷不会往这边冲过来。
阿香终于松了一口气,周身的血液都热了起来,步伐也轻快了许多。
她赶紧避在一旁,跪在地上佝偻作一团,舌尖下是鸠毒丸。
她想撑到能确定阿爹和娘子出了王府,没有被抓住。
她心中哽咽道:“爹,女儿短暂的一生,接到的第一次任务算是圆满完成了。”
算着时间,此时,他们应该是到了悬崖下。
王爷和侍卫们谁都没有看她一眼,从她面前急匆匆而过。
他们只当她是哪个乱跑过来的婢女,现在不是责罚她的时候。
阿香从地上爬起来,飞快地往后院跑。她想回到屋里,重新换上一件干净的衣袍,体体面面地上路。
“抓住她!抓住阿香!”汪总管在她身后大叫。
那名侍卫跑到前院越想越不对,正好碰到气急败坏的汪总管,赶紧向他禀报。
汪总管一听,这还得了,不管阿香因何原因出现在日勒客房,都值得怀疑。抓住了再说,也好给王爷交待。
“快带我去!不要让她跑了。”
“是。”侍卫施展轻功,一眨眼跑出去了很远。
汪总管气喘吁吁地在后面追。
边追边喊:“抓住阿香!”
一道劲风向阿香脑后击来,她就地一滚,避开了。说迟时,那时快,她咬破了口中的鸠毒丸。
一只手卡住阿香的下颌骨,咔嚓一声,阿香听到自己骨头破碎的声音。
这是留存在这个世间最后的声响,她永远闭上了美丽的眼睛。
阿木坐在溶洞口,吹熄了灯笼。他怕洞口遮不严实,泻出去一丝光亮,被人看见,那可是致命的。
时间缓慢地过去了,洞子外面没有暗号出现,阿木的心如坠在冰窖里。他的牙关打着颤,背佝偻得更厉害。
算着时间,此时,阿香没有出现在洞口,那么,就意味着她永远不会再出现了。
阿木颓然坐在地上,从树枝隙间向外痴痴地探望。
他老泪纵横地回想起阿香从小到大的一点一滴,一言一笑,就像钝刀子刮在他的心尖肉上。
他痛得一拳打在地上。“香儿,阿爹对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