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那就好,”哥哥叹了口气,“要不然真是我对不住她。”
“说什么呢,你本来就没对不起任何人。”我轻轻的捶了一下他的肩膀。
哥哥揪着手指头:“那……宋长宁呢?”
“想你老公了?”
“什么呀,我没有,”哥哥嘟嘟囔囔的,“所以他人呢?”
“你想见他还得等几天,”老师说,“他这两天被禁止离开安防部,得等所有的检查和测试都通过了才能出来。”
哥哥可怜巴巴的看着老师,毕竟她是新的安防部部长。老师摇摇头:“不可以,为了避嫌我都没有参与,你们老老实实的等流程走完,不许再给我找事。”
“哦,好。”哥哥垂头丧气,“我保证啥都不干。”
老师点点头,推门出去了。哥哥还是不死心,又问吴叔叔:“那我能去安防部找他吗?”
吴叔叔急了,一把抓住他的耳朵:“不行!你这两天出门最好都避着人走!刚惹了那么大的乱子还要找事是吗?能不能给我省点心?”
“能能能!吴叔你松手啊啊啊啊,”哥哥一通乱叫,“我保证我不出门了,我这两天就在房间里待着!”
吴叔叔这才松开手。哥哥捂着耳朵,又小心翼翼的问:“所以他真的是穷奇?”
“对。”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哥哥急了,“这不是把我当傻子糊弄吗!”
吴叔叔没好气地说:“他的灵献本来就在保密协议里,谁都不能说。也不用把你当傻子,你本来就是。”
哥哥一脸委屈,我叹气:“至于他问什么隐瞒,为什么连你都不告诉,你们自己的事自己处理,但是这两天我跟吴叔叔已经够累了,帮你们收拾各种烂摊子,你们别再弄出什么新情况来。”
“好好好,小妹辛苦了,吴叔辛苦了。”哥哥疯狂点头,“我保证老老实实的。”
何悠然这两天也变得少言寡语的,除了和我一起吃饭、训练,就是往医师所跑,陪着苏金木,我也去看过一次,他就缩在那个温室里的小房子,不说话也不动,任凭何悠然磨破了嘴皮子,最大的回应也只是点点头。
金善的所有遗物应当都在这个小房子里了,过了两天,她的骨灰被送了过来,装在一个小小的黑色盒子里,像她生前一样,安安静静的待在房间里。厨房的茶罐,锅炉,甚至是她上次用来插花的剪刀总能让我想起她,那个我虽然和她交集不多,但总愿意对所有人温柔的微笑的人。我很难想象苏金木会是怎样的心情,对他来说,这座小房子里能唤起他关于金善记忆的物件一定比我多得多。
苏金木甚至不愿意拉开窗帘,坐在床上,就这么在黑暗中默默的注视着骨灰盒,我轻声说:“要把她葬在哪?葬回老家吗?”
他动了动,说出了这几天最长的一句话:“外祖父母过世的都很早,老家的房子都已经卖掉了。”
“那……要葬回苏家吗?”
“不可能,”他斩钉截铁的说,“我答应过她,这辈子都不会再让她回到那个地方。”
我看着何悠然在厨房里忙活,加热他带来的饭菜,我又说:“我知道你买下首都的那栋别墅是为了金女士,现在那栋房子被何悠然买了,他会很乐意把金女士葬在那附近的,只要你和他说一声。”
苏金木的眼里并没有什么神采,只是定定的看着金善的骨灰盒:“这次我不会让她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这句话说的歧义很大。虽然我不是不能理解他失去了唯一亲人的感受——吴叔叔之前甚至比他更过分,但我还是不愿看到这种事发生。厨房的方向飘来饭菜的香味,我看着脸色蜡黄的苏金木,开口说:“我们下周就回青城了,如果你愿意,可以带着金女士一起来,看看青城的海。”
“我不愿意。”他打断我,“吴先生要照顾的人够多了。”
“苏先生……”我忍不住叹气,“偶尔也可以听听别人的意见的,我相信不止我对你说这些。”
厨房里传来叮当作响,听起来像是何悠然打翻了筷子架。苏金木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幽幽的说:“是,还有别人劝我,可我不愿意去。”
“你……”
“如果我去了,祁落更不会放过他了,”他看着我的眼睛,“祁落不会接受所有人都离开他的,至少有我在这,还能给你们一点喘息的时间。”
“苏先生又要做这些英雄的举动,完全不顾自己的性命了。”
他笑的很苦涩,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向小姐,我大概是要被永远困在这了,但至少,让我救一救那些还能救的人吧。”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后也只能点了点头。我离开房间的时候,恰好瞥见何悠然站在厨房发呆,面前是一锅滚开的粥,而他就拿着勺子呆呆地站在那里,连我走进去都没发觉。
我靠在碗柜上,还是没忍住开口:“要搅一下,不然会糊掉。”
他被我的声音吓了一跳,慌慌张张的去搅锅底,结果捞上来一勺黑乎乎的锅巴。他沮丧的把火关掉:“我怎么老是这样。”
“没事,上面没糊的部分还是能喝的,反正我觉得苏金木那个样子,他也喝不出来。”我安慰他。
他小心翼翼的把粥盛出来,和两盘小菜放在一起,端去给苏金木。我透过玻璃门看着他孜孜不倦的说了好大一会,苏金木才拿起勺子喝了。何悠然回来的时候,碗里的粥只少了几口,他叹着气把剩下的倒进垃圾桶:“晚晚,你看他每次都这样,过不了几天肯定要生病。”
“你要留在这吗?”我帮他把碗筷堆进水池里,“你留下陪陪他吧。”
“我也想,可是……”他叹了口气,“他不让我留下,他说我要是留下,他就一口饭都不吃了。”
“……真狠。”
“我也觉得。他是不是伤心过头伤到脑子了?要不要送他去看医生。”
“他自己就是灵士界最好的医生。”我提醒他。
“也是……”他这几天叹的气,比我之前认识他将近一年都多,“我真不愿意看到他这样,我想帮帮他。”
“你在帮他了,要不是有你劝他,他估计什么都不会吃,”我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耳垂,“你如果还想帮他,不如就听他的话吧,回青城去。”
“那以后我想每周末都来看看他,”他眉毛耷拉着,看起来可怜极了,“行吗晚晚?我不放心他。”
“只要你愿意,当然可以啊,不需要我的同意,”我微笑,“如果我有空,我会和你一起来的。”
“好,”他抱了抱我,“谢谢晚晚。”
他打了个响指,从水龙头流出来的水自动冲洗着碗筷,几个符咒小人颤颤巍巍的把它们装回碗柜里。何悠然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晚晚,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了吧。”
“什么?”
“就是……这种事,就是有人去世,有人伤心难过的事,”他看着洗碗池发愣,“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对吧?”
我没法答应他,只能无奈的笑笑。他的脸色更凝重了:“晚晚,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你不用保护我的,”我笑了,“你只要一直陪在我身边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