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羲延明显是被沈玉舒这几句话气到了,扶着脑袋一阵站不稳,一旁的武长青和常盛见状立马上前扶住即将晕却的皇上。
武长青见沈玉舒如此,便适当的出言道:“陛下息怒,淑妃怎么也是皇子生母。如今朝臣们跪了一地,家丑不可外扬,陛下还是稍作休息,等宴会散了再议也不迟啊。”
顾羲延此刻缓缓回过神来道:“滚!今日朕要不处置了这个妒妇,如何给朝臣们一个交代,如何给后宫那些受她欺凌的人一个交代。常盛!”
常盛慌忙的躬身道:“奴才在。”
顾羲延颤巍巍的指着沈玉舒道:“给我拖下去打,打到她求饶,打到她不再如此撒泼为止。”
常盛为难道:“陛下,您还是消消气。这是淑妃娘娘啊,是皇子晨的生母啊。”
顾羲延听罢,一脚踹向常盛,常盛承受不住顾羲延脚上的力道,滚到了一边。顾羲延吼道:“连你都向着这个妒妇说话。朕就不信今日朝臣们都在,朕还惩治不了你一个宫妃!”
沈玉舒听到此处,忽然又跪了下来,哭道:“原来这些年与陛下的情爱皆是虚幻。陛下,那臣妾也不好在说什么了。是死是活全凭陛下处置,只是希望陛下能善待晨儿,他还年幼。”
武长青此时也出声道:“还是有孩子好啊,要是悠儿如今还活着,想必跟陛下也会恩爱的一对啊。”
这看似有意无意的话,忽然点燃了顾羲延的怒火,顾羲延把着武长青的肩膀道:“武侯说的是,当年悠儿的死因一直没有查明清楚,是朕的罪过。朕今日绝不容忍如此妒妇在再宫里横行,来人将淑贵妃打入天牢,等查明所犯罪行后就地正法!”
沈玉舒听罢哭喊道:“陛下,臣妾究竟犯了什么错。臣妾这些年陪在陛下身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难道陛下……”
沈玉舒还没有说完,顾羲延便一个巴掌打在她的脸上。那样响亮的一声耳光,听得在场的所有朝臣都是一惊。沈玉舒捂着脸余光扫去,只有顾羲明一人目光镇定的看着这一场闹剧。
沈玉舒如今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侮辱,盯着顾羲延许久,便忽然转身向外跑去。只听武长青大声道:“快拦住娘娘,娘娘这是要去寻短见了!”
沈玉舒正不知道该往哪里跑才能将此事继续下去,武长青的这一声到是帮了她个大忙,于是她一咬牙便向着承乾殿中的云柱撞去。
沈玉舒身旁的大臣们本来跪在地上,起身想要拦住沈玉舒时早已来不及。眼看着沈玉舒就要撞向柱子时,眼前忽然闪过一个人影将她抱向了一边。而沈玉舒的头也重重的撞在了那个人胸口,只听头顶上的人闷哼一声,将沈玉舒扑倒在一旁的地上。
头上的珠翠丁铃当啷的掉了一地,声音刺耳让所有的人都不敢出声。沈玉舒扶着撞疼的脑袋,支起身子定睛一看,才发现方才将她救下来的是一直在一旁安静看他们这出戏的顾羲明。
撞头是沈玉舒下意识里的举动,事先也从未跟任何人商议过,如今顾羲明的出手相助,真是意外收获,可是她心中不禁担心起来,难不成这出戏他已看透其中缘由。
只见顾曦明缓缓起身,用看不出喜怒的眼神望着了沈玉舒一眼,用手捂了一下胸口,就跪在地上向着顾羲延道:“还请皇兄看在皇子晨的面子上绕了淑妃的性命,另行惩罚。”
顾羲延听罢眉头紧锁向沈玉舒走来,一旁的武长青也跟了过来神色复杂的望着沈玉舒。沈玉舒见此情形悄声的流着泪不再说话,只听武长青在一旁叹了口气道:“陛下,不如就将娘娘送到妙音庵里去吧。一来保全了皇子的颜面,二来也让娘娘静静心,读读佛经也是好的。”
沈玉舒记得没错的话,这妙音庵也是当年收容那些不得宠的妃子所用的庵堂。里面虽说也是皇族所用之地,可想也知道这庵堂犹如一座冷宫,将妃子与皇宫隔离开来。沈玉舒还从未听说哪个进了妙音庵的女人,能重新回到皇宫得宠的,基本都是老死或者病死在庵堂里。
妙音庵,沈玉舒心里念着这三个字将头抬起,目光冷漠的望着面前的顾羲延和武长青。
武长青见沈玉舒如此,以为她已认罚,便望着顾羲延,听顾羲延指示
顾羲延思虑一番,审视了一下承乾殿中的朝臣们,随后道:“就如武侯所说,即刻将淑妃送去妙音庵,除去她淑妃身份,贬为庶民。不得朕允许此生不得踏出庵堂一步,如有违皇命就地处死。”
顾羲延话说的越狠越显得他变回了当年那个在丞相府中绝情的二公子。就在众人还沉浸在天子怒气之中时,在沈玉舒一旁跪着的顾羲明忽然扯了扯沈玉舒的衣袖,小声道:“这个时候如果还不认命,就等着受死吧,到时候你连皇子晨都保不住。”
沈玉舒一听,只能含泪叩头道:“多谢皇上不杀之恩,臣妾认罚。”
顾羲延见沈玉舒如此,上前一步,本想在说些什么,随后却摇了摇头,转身离开承乾殿,一边走一边道:“都散了吧。”
听闻此话大臣们如临大赦一般,起身向外行去,方才宴会的热闹与喜乐的心情因为沈玉舒的搅局都荡然无存。
沈玉舒仍旧目光呆滞的跪在承乾殿中,直到身旁的人将沈玉舒扶起来道:“姐姐就是想出宫,有的是法子,何必用这一招。让人看得实在……哎,姐姐自求多福吧。”
沈玉舒像是没听懂顾羲明所说的话一般,扭头望着他道:“我是想出宫去走走,可也着实嫉妒皇上身边有别的女子,你以为宫里那些妃子是怎么离开的?”
顾羲明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玩味的一笑道:“姐姐这么做,弟弟我就不明白了。不过如今随了姐姐的愿,至于后面该怎么办,姐姐还是好好想想吧。妙音庵,哼,武侯也想得出这个地方。前朝端木皇帝死的时候,他的妃子都被父亲关到妙音庵去了,如今这个地方,想想都让人觉得恐怖。”
沈玉舒不明所以道:“你什么意思?”
顾羲明目光诡异的冲沈玉舒一笑,她一瞬间有些失神,随后再看他的双眸又变为正常。沈玉舒心中大惊,他究竟修习的什么秘术,难道可控人心智吗?
顾羲明一边向外走,一边道:“本王没有什么意思,等姐姐去了就知道了。”
沈玉舒望着他的背影逐渐在宫门外化成一个点后,心中的恐惧感才稍稍退去。顾羲明到底是怎么回事,那种眼神让竟让她想起当年在凤岐山中花儿的眼神,里面都透着一种让人不解阴冷,像是通往冥界的路,让人看着都不寒而栗。
“娘娘。”沈玉舒正出神的想着,身后常盛却突然道。
沈玉舒一惊回过头道:“我这就走。”
常盛叹了口气道:“圣上让奴才亲自带您去妙音庵。说娘娘您什么都不能拿,就连这朝服和头饰也得留下。”
沈玉舒点头道:“我知道了。只不过这妙音庵你去不得,找一个御林军的首领押着我过去就成了。”
常盛想了想躬身道:“还是娘娘想的周全。”说罢躬身退了出去。
沈玉舒回身望着这空荡荡的大殿,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寒冷在冬日午后人潮散去,瞬间侵袭了全部宫殿,一股寒意油然而生。
沈玉舒将头上仅留的几个发钗取下,将头发散落下来。如今的头发,白发与黑发夹在一起生长着,如果不是风叔用了一些东西将头发的颜色都染成黑色,今日她站在这里只怕大家都会当她是妖怪。
沈玉舒一边想着一边将朝服缓缓退去,里面穿的是她贴身的御寒衣物,可如今却是一点也不御寒了。她有些发冷的抱住双臂,向外走去,既然决定了就不要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