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或许可以惊艳一瞬,有的人却要相伴一生。
冰清宫外,李凡牵着邱悦的手,漫步在静谧的雪中,夜已深了。
走得越久,他便越相信,自己的余生便要和身边的女子携手度过。
这是初恋的魅力,第一次爱上的人就是一起走到最后的伴侣,每个懵懂的少年都对此深信不疑。
但这也是初恋的苦涩,因为他们还不懂得如何真正地去爱,所以感情的结果往往事与愿违。
可是,修士毕竟与凡人不同,或许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他们与她们,能够跳出这个青春的魔咒。
回到古今宗前,邱悦眨着眼,视线扫向三个金字漫射的皎白月光。可能是出于剑法的关系,她一向很喜欢月亮,享受那种似有似无的伤感。
简陋的院子里,还零星亮着几盏油灯。
邱悦握紧李凡的手,释然地道:“看着这些灯火,总归能安下心来。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
异于往常,李凡并没有马上回话,只是轻握着手中纤细的指尖,陷入了深深的迷惘。
在同样的处境下,邱悦首先想到的是幸存者尚存曙光的未来,而他始终挂念着的却是那些逝去之人点点滴滴的过去。
李凡不会为死亡落泪,但他的心却总是痛得最深、最烈。
相爱之人,心意最为相通,邱悦察觉到李凡的低落,踮起脚亲了亲他的脸,道:“心事太重,会很累的。”
李凡久违地笑了笑,下意识回道:“我只需要保护好一个人便够了,我的心也全放在一个人身上,怎么会累呢?”说完垂下头来,温顺地贴近邱悦的额头,嗅着淡淡的发香。
从未有过比此刻更适合接吻的时机。
一阵回味无穷的湿润过后,二人挥手告别。李凡回府吐纳,邱悦借月练剑。
前往崖壁的小路曲折而漫长,冰清宫不许古今宗弟子御剑飞行,邱悦便小步快走。
行至中途,一个踏空而行的身影突然从背后追上了她,正是麦森。
见到邱悦,麦森似乎早有预料,招呼道:“邱师妹也去崖头修行?”
邱悦对这位连续突破的师兄颇有印象,点头道:“那边月光最盛,我可细细感悟皎月剑法。”
麦森称赞道:“借物入剑,原该如此,闭门造车是万万不行的。”又补充道:“我也常去那儿悟道,无人打扰,尽享清静。”
二人同行,随意攀谈了几句,麦森眼光一转,抱拳笑道:“实不相瞒,在下对邱师妹并无太多了解,但曾和李师弟并肩作战,亲眼见识了他的为人和剑法。能与这样优秀的才俊结为伴侣,想必邱师妹亦是女中豪杰。”
提到李凡,邱悦心里高兴,脸上掠过一丝笑容,又恢复淡定道:“多谢师兄盛誉。”
麦森见微知着,胸有成竹地眯了眯眼,引导话题道:“别看平时李师弟喜欢独来独往,可师妹也不必担心他太过孤僻。”
这话在邱悦听来前言不搭后语,她当即奇道:“你说什么?”
麦森见她生起疑惑,愣神片刻,继续说道:“前日我见李师弟与一名冰清宫弟子走得很近,看来已经熟络。”
又是没头没尾的一句,邱悦还以为麦森拙于表达,想了半天,勉强应道:“他可不是那种爱交朋友的人,哈哈。”
麦森则结结巴巴地讲道:“是么?那个人叫林或雪,是个出类拔萃的女子,邱师妹不妨也去结交一番。”话毕,他稍稍定神道:“在下刚刚接到另一位师弟的消息,得先回去一趟。”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开。
反常的举动有了合理的解释,邱悦目送麦森消失在夜色中,暗里猜测道:“师兄表现得这么慌张,宗门里一定出了大事。”
她犹豫一会儿,回身下山,念叨道:“林或雪?挺漂亮的名字。”
好巧不巧,这本是人迹罕至的羊肠小路,可邱悦才走了不到一刻钟,便又撞上另一桩偶遇。
但见一个英气勃勃的少年,面貌清秀,朗若孤星,剑眉星目,神姿端严。虽着一袭破衣,但不掩风流,倒有八九分翩翩公子的仙气。
奇怪的是,那人明明俊美如斯,举手投足间却流露出另一股忧郁悲情的气质,教旁人对他的同情胜过欣赏、怜惜大于爱慕。
这个少年正小心翼翼地四下张望着,好像在搜索一样东西,那种认真劲儿配上一体呆呆的愣气,着实让邱悦大为好奇,忍不住驻足问道:“你在找什么?”
那人被邱悦的温声提问打断了思绪,稍显恼火地看了她一眼,喃喃道:“她让我找一朵梅花。”
简单的话语勾起了邱悦同李凡踏雪寻梅的回忆,她借物抒怀,叹惋道:“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可又有多少花儿成了无香无息的落红,就此埋没呢?”
邱悦见那人对她的感慨若有所思,好言提醒道:“不是所有的冰天雪地里都能开出梅花的。至少我在附近逛了好几天,还从未见过。”
对于邱悦的话,少年毫不在意,斩钉截铁地道:“那又何妨?这儿倘若没有,我便去别处寻;就算是在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
邱悦笑着问道:“那可奇了。难道人家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吗?”
“为何不可?只要林姑娘愿意,我的命都是她的。”
“林姑娘?”邱悦心头莫名一紧,她不知怎的对这三个字格外在意,当即追问道:“这位林姑娘,是林或雪么?”
听到那个魂牵梦绕的名字,少年的眼神充满了光泽,痴痴地道:“自然是她。除了她和师父,天底下还有谁能让我这般死心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