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着萧琰额前的碎发,守陵人觑着萧琰的神色哀婉,识趣地退下。
萧琰跪倒在丹凤朝阳图案的月台上,声音萧索:“母亲,孩儿不孝,今儿来看你了!”
他自饮了一盏清酒,又在祭台前摆了三杯清酒、一束白花,并三炷香,亲手用干净的抹布将墓碑里里外外擦洗得干干净净,絮絮叨叨说着今年的一些变化。
说罢,萧琰指着跪在祭台前发呆的若雪说:“阿娘,这就是你未来的儿媳妇,温家三女,唤作若雪。”
若雪微张着樱唇,想将“假的”那句话说出口,瞥见萧琰的目光含着一柄寒刀一般,又见肃穆的墓碑,实在不好将这话大喇喇地说出来。
见若雪没有反驳,萧琰满意道:“来给阿娘上三炷香。”
他怔愣着看着青黑的墓碑,缓缓开口:“从前阿娘总说,她的好日子是还在乡野之间做农妇的时候,那时她是十里八村最好的绣娘,阿父……”
这些话,都是他的奶娘跟她讲的,萧琰对阿娘的印象只有寝宫里的那一副画像。
若雪偏着小脑袋,轻声问:“你父皇怎么了?”
萧琰继续说,称呼也随口一改,“父皇,那时只是一个庄稼汉,每日面朝黄土背朝天……阿娘说,那时的日子虽然苦,倒也不费什么心神。”
景帝还是幼童时因皇权争斗,流落民间,所幸被一个农妇收养,待长大成人、娶妻成家之时,竟然又被孝仁太皇太后找到,将他扶持为皇帝。
因民间的经历,景帝爱民如子,轻摇赋税、广开言路,倒也算得上明君。
而昭妃一个好好的正头娘子,无权无势入了皇宫,只博得一个妃位。本以为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成了空,无奈要跟三千后宫佳丽分一丝帝王之爱。
若雪很难揣测昭妃那时的心境,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萧琰眸光勾起一丝怅惘,“都是些前尘往事。”
“嗯,得往前看了。”若雪叹息道。
她与萧琰对视一眼,又各自将视线别开。
扑通扑通,萧琰的心跳得飞快,面上却淡淡的,锁着眉头伸出羽扇:“我们回吧!”
若雪的耳朵尖染上一丝绯红,刚才萧琰那张美极了的脸,流露着脆弱感,让她的心揪疼,半息后,又在心里唾骂自己:别被萧琰迷惑了!
他可是害了原主两世的冷漠帝王!
若雪捻起裙摆缓缓跟在萧琰身后,此时天光大亮,阳光在萧琰身后投射出一片高大的阴影,若雪起了玩心,悄悄踩在萧琰的人影上。
萧琰回眸一看,正对上若雪眸子里的灵动和促狭,扑通扑通,那颗心几乎要跃动出来,他飞快地扭回头,轻哼一声:“你的脚,走路还疼吗?”
“不疼了。”若雪含笑道,依旧跟在他身后,玩踩他人影的游戏,自娱自乐。
“嗯。”萧琰大步往前走,右手抚着自己狂乱蹦跳着的心脏,仿佛多说一句话,那颗心便要从嘴里飞出来。
走出陵园,若雪和萧琰共同骑着白马飞驰而过,离陵园不远的一条官道上,正瞥见林季扶着周姨娘踏上马车。
“母亲!”若雪高呼一声,心生疑惑:周姨娘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