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榕树底下散了,隋准继续赶骡车,佟秀坐在车上,两人继续往镇上去。
佟秀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说:
“娘子,你为何……”
他不是不相信隋准,可涉及一大笔钱的事,他总觉得心惊肉跳。
“没事。”
隋准揉揉他蓬蓬的小脑袋:
“搏一搏,骡车变牛车!”
佟秀只能按下重重忧虑。
两人到了镇上,先把佟秀送到裁缝铺子里。
他伤着这段时间,跟掌柜的告了假,如今该销假回去上工了。
送完佟秀,隋准便自己到书肆去。
他是要读书的人了,该置办点装备了。
书肆的物价,他之前听佟秀提过一些,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一进去,他就让掌柜给拿最便宜的纸和笔。
这种穷书生,掌柜见得多了,也没流露出什么表情,直接给他包了起来。
隋准又指着墙上的书:
“掌柜的,这书有没有手抄本?”
掌柜的以为他是囊中羞涩,要寻些便宜的,便说:
“有的,不过手抄本的价格不一,抄得好的贵些,抄得不好的就便宜。”
说着,他给隋准拿了一本最便宜的。
隋准打开一看,经常有写错涂改、晕墨不说,那字迹感人得很,也就比他的鸡扒屎强些。
“我不要这个,我要贵的。”隋准说。
看掌柜的面带诧异,他又强调了一遍:
“我要字写得好的。”
掌柜嘀咕着这人穷还讲究,转身给他拿出了好几本。
里头的字迹,有的劲痩有风骨,有的飘逸显风流,还有的端正看得清。
隋准选了看得清的。
“掌柜的,我就要这个。”他诚恳地看着掌柜:“你把这个抄书的人介绍给我好吗?”
掌柜黑脸。
说半天,不是买书,是要找人?
要不是看在他买了一些笔纸的份上,掌柜现在就把他轰出去了。
“这学生每月初一、十五来一趟,你自己候着去吧。”掌柜没好气地说。
初一,不就明天?
隋准高高兴兴地谢了掌柜,夹着他的便宜货出门扬长而去。
第二日,隋准早早就来书肆蹲着。
他独有一种本事,在什么样的地方就是什么样的人,十分具有迷惑性。
在裁缝铺子里像个卖衣服的,在澡堂里像个跑堂的,在书肆里像个会读书的。
一个上午下来,帮掌柜的卖出几套积灰的书。
最贵的那沓宣和纸,也被他卖出去了。
掌柜的大变脸,热情邀请他到柜台后头喝茶。
隋准就这么喝一喝,卖一卖。
终于等到了那个学生。
那人穿着长衫,远看是个体面的书生,但凑近一看,他那长衫已经破了几个洞,袖口还有不少污渍。
他神情落魄地将几本书放到柜台上:
“掌柜的,这次的书也抄好了。”
掌柜点点头,一手拿书,一手把铜板放在柜台上,然后转到另一头去整理书籍。
这是把说话的机会留给隋准。
“周公子,小弟有一事相求。”
隋准凑上去,说了自己的需求。
周向面露惊愕:
“你说你要同我学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