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时堰,你醒了?”
虞茵身子微微向前倾,她并没有刻意压低自己的音量,声音惊喜,带着几分抑制不住的颤抖,在安静空旷的病房里响了起来。
然而对方却没有什么反应。
他视线定定落在她身上,眼神有些虚空,像是在看自己,又像不是。
虞茵愣了下。
触及他的耳朵,脸上闪过一丝恍然。
她偏过头,环顾四周,很快在床头角落找到了被孤零零放在那里的助听器。
微微俯身。
动作很小心地帮他戴上。
指尖轻轻擦过他的耳朵,触感冰凉。
虞茵抿了抿唇。
眼睛鼻尖都通红。
忽地。
一滴眼泪落下,砸在他的脸上。
好烫。
贺时堰瞳孔泛起波澜,呼吸一滞,蓦地抬眸。
没有死。
也不是幻觉。
动了动胳膊,痛感瞬间侵入四肢百骸。
贺时堰蹙着眉,艰难地抬起手,轻碰了下脸上的那滴泪。
指尖传来的潮意清晰。
触感真实又温热。
“茵茵......”
男人张了张嘴,嗓音嘶哑极了,无力又有些虚弱,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更不知道。
虞茵为什么还会愿意来看他。
无尽的愧疚紧紧裹缠着他。
他眸光黯淡,表情艰涩,“茵茵,对......”
“贺时堰。”虞茵忽然喊了他一声。
她紧抿着唇,小脸绷着,像是在酝酿着什么。
“在。”
贺时堰低低应声。
做好准备面对接下来所要发生的一切。
“撞车好玩吗,你为什么要想不开,这么不把自己的生命当回事。”
虞茵抓住他的手,鼻尖一阵酸涩。
再也忍不住。
她泪眼朦胧,哽咽着说:“做、做错事,道歉就好了,然后诚心改正。”
闻言。
贺时堰心头忽地一跳,有些难以置信地抬眼。
他捏紧手指,恍惚了片刻,怔然慢慢问道:“道歉...改正...就好了吗?”
“不、不可以吗?”虞茵愣了下,泪眼汪汪瞧他。
常理是这样,但她觉得,贺时堰似乎并不这么想。
也对。
不然他不会不愿意见自己。
也不会想不开去自杀。
心中惶惶不安。
她下意识握紧他的手,眼眸湿软,带着点儿委屈:“可是,你连道歉的机会都没有给我。”
“一点都没有。”
听到这话贺时堰彻底愣住。
他表情茫然,没明白虞茵的意思。
“就算不原谅。”少女红着眼,越说越难过:“也不能因为难以忍受到了要放弃生命的地步。”
“错是我犯下的。”
“茵茵。”贺时堰颤声打断她。
少女的眼泪是这世间最强大的武器,心脏像被什么利器狠狠捶打,支离破碎,难受得难以形容。
他手足无措地擦去她的眼泪,说:“是我的错。”
“茵茵。”
“对不起,是我的错。”
他一遍遍喊她的名字,重复是自己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