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邡古城,气象雄伟的紫薇宫,灯火通明,国王丁坤坐在狮王宝座上,大将军魏兵手持狮王宝剑,身穿橙黄盔甲,鹄立一旁。
情报总管涂苏一席靛青色蓝袍,坐在一张虎斑木桌上,桌上一杯浓密的香茶,云烟袅袅,升腾出阵阵茶香。
巫师曲松子,大学士羌白依次而坐,枣红木桌上同样盛放着紫砂茶壶,他们神情木然,紧紧盯着霸气十足的巨石狮王雕塑。
这头气势威严的雄狮,比所有人的年纪大上十倍不止,它在紫薇殿屹立了800年之久,它那睥睨万物的眼神见证着这个古老王国的兴衰荣辱。
随着营盘山诸葛明国王的离去,整个古蜀大地皇室集团中,最煊赫最具威名的就是什邡古城的丁氏家族了。宝墩新城的青酆大帝在灿烂星河中只有短暂的一瞬,青氏集团尽管建立了一座崭新的巨大城邦,但其历史底蕴不值一哂。
丁坤是有他骄傲的资本的,当他知道青酆大帝病入膏肓时,他暗自庆幸,当他得悉青酆大帝的死讯时,他欣喜若狂,为此足足喝了十几坛酒,跟豪门贵族夜夜笙歌,当他收到西门郡羽的来信时,他心中那股王者气息,盈溢脑际,充塞胸膛,他那狮王的无敌霸气又回来了。
宝墩城的来信,目的很明确,就是联姻。按照西门郡羽的意思,她希望她的儿子也即宝墩城新晋国王青海跟自己的女儿丁钰橙喜结良缘,西门郡羽强调,丁钰橙将作为正统的皇后,永远享受无上荣光,其地位将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丁坤注意到,西门郡羽尊称他为‘尊敬的丁坤国王’,然后信中的措辞,含蓄婉转,将宝墩新城的地位置于什邡古城之下。这在青酆还活着的时候,是无想象的。
这显然满足了丁坤的虚荣心,也让他飘飘然起来。十多年前,血脉大战造成的残垣断壁,到今天依然还没能完全恢复。但是历史的滚滚车轮一往无前,大浪淘沙,所有伟大的人物都消失于时间的尘埃里。丁坤这个名字,回到了他应有的位置,什邡古城终于成了都光平原的第一城。
大学士羌白和巫师曲松子两人,他们默默地品着茶,默默地看着巨狮石像,然后又默默地瞧了瞧丁坤国王,最后彼此相对无言。在什邡古城供职将近50年了,他们见证了老国王丁敏在若水之战中的辉煌表现,从而顺利地从其父亲丁胜身上接过了传国玉玺,同样也见证了丁坤是怎样艰难地从其父亲丁敏身上接过帅印总揽朝政的。
几十年来,凭借深厚的历史底蕴,什邡古城始终屹立不倒。在羌白和曲松子看来,老国王丁敏能征善战,是一位铁血统帅,在其领导的战役中大开大合,所向披靡,其辉煌的一生取得了70胜3败的战绩,他的治国理念是“不臣服,就打到你臣服”;现任国王丁坤更像是一位满腹经纶的战略指挥家,其行军打仗的作战能力或许稍稍欠缺,但他胸中的韬略和智慧是其父亲无法比拟的。
巫师和大学士认为,前后两位国王各有千秋,不分胜场。
大将军魏兵,正襟危坐,然后左手撑着额头,率先表达了意见:“我认为,西门郡羽太后,大巫师司马长鸿等,是想通过宝墩新城与什邡古城的联姻,来压制青山的起义军。根据探子回报,青山,诸葛辰妃已占领了紫竹古城和盐店古城,他们的驻军超7000人。那两座城池,全部被青山征服。”
涂苏同样跟进道:“青山义薄云天,气冲霄汉,在各地大家族的支持下已自立为王,盐店古城新晋城主苏海棠,旗下左右将军苏烈与苏醒,还有紫竹古城的唐正刚城主,都臣服于他的统治。”
丁坤大手一挥,显然不想再听到这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语,涂苏赶紧闭上了嘴巴。
丁坤国王敛了敛衣角,换了一个舒服的坐姿,说道:“在宝墩新城来信之前,我已经收到了青山的请愿。”国王的嘴角露出轻蔑的笑意,继续说道:“十多年前,我就听到过关于司马长鸿与西门郡羽存在奸情的谣言,当时传闻飞将军与诸葛辰王妃同样郎情妾意。但是,这些谣言都烟消云散了,看看现在的情况吧,青酆大帝死了,飞将军也不在了,宝墩新城依然盘踞一方,那些高大城墙无时无刻不在诉说着辉煌,即便那些谣言是真的,但你们也看到了,这并没有改变历史的走向,金龙宝座上今天假如坐的不是青海,那明天坐的就是青山。”
丁坤抿了一口浓烈的青稞酒,继续说道:“现实是滑稽又充满戏剧性的,于今青海在金龙宝座上逍遥快活,青山则同样自立为王,希望追随其父青酆大帝的步伐。哈哈。”定国王冷笑一声,继续道:“都广平原一下子多出了一个国王。这叫什么呢?这叫时无英雄,使庶子成名。”
大将军魏兵和涂苏面面相觑,不知道国王葫芦里卖的啥药,曲松子和大学士羌白依旧抿了抿紫砂杯中的香茶,他们在等待着国王接下来的言论。
丁坤继续说道:“我忘记不了青酆曾经带给什邡古城的耻辱,尽管西门郡羽在信中是如此的低三下四。多少年轻的生命在那场战役中灰飞烟灭,多少家庭因为青酆的胡作非为而分崩离析,这笔账是迟早要清算的。”丁坤停顿了一下,他看到了各位权贵眼中的迷惑。
大家不知所谓。丁坤继续道:“可是,尽管一山不容二虎,但山上绝对是不允许狼的存在的。青山就是一条野狼,他错就错在称王称得太早,同样因为他实力太弱。”
丁坤越说越兴奋,滔滔不绝:“政治是比战争更可怕的东西,一封信改变不了他的处境,正如谣言改变不了历史的轨迹,我跟西门郡羽将会好好跟他上一课。紫竹古城的唐正刚总以‘足不出户,便知天下事’自居,我现在就要让他明白,老虎的胡须摸不得。历史,是由强者书写的,不是指鹿为马,不是坐而论道,在真正的战场上,谁的尖刀更锋利,谁就能站上权利之鼎。”
魏兵,羌白等人肃然起敬。
丁坤突然走下台来,一直走到狮王雕像的狮头位置,他看着这尊石兽说道:“雄狮才是这座大陆最强大的王者,我要告诉你们的是,这个古蜀大地,只能有一个王者存在。”丁坤捋了捋短须,接着道:“魏兵,就由你率领一支5000人的队伍护送丁钰橙公主先去宝墩新城,而我,将携带1万布帛,2万黄金,2000头牛羊,随后便到。”魏兵向前领旨,接着退出了紫微星宫。
国王总算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待到只有巫师曲松子和大学士羌白两人时,丁坤叫住了他们。
羌白明白国王的目的,于是说道:“国王陛下,你一向知道我们的态度,因此,我们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是不希望你联姻。”
国王明白他们的想法,解释道:“现在,击败一个青山跟拍死一只苍蝇无异,这证明不了什么。但你们得想想,青山的目的是什么?青山领导的是一支仁义之师,击败他们,会受到正义的反噬,这是得不偿失的。只有联手,彻底扑灭这点星星之火,让那些所谓的要开启民智的有识之士消失,那么宝墩城和什邡城才能静下来好好掰一掰手腕。这其间,民众的诉求可以直接无视。我之所以同意西门郡羽的联姻,就是想看看她布究竟下一个多大的局,想玩一个多大的游戏。你们应该明白,西门郡羽和司马长鸿的手段。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希望二老能明白,达成一段婚姻,换来一座城邦,这笔买卖只赚不赔。”
相对来说,巫师曲松子没有那么固执,他点了头,诺诺道:“王国陛下文成武德,大丞们高山仰止。只是,这天下,怕又要战乱不休了。”
羌白同样摇头叹息。
丁坤明白二老是止战派,他们沉吟于故纸堆里的学问和天干地支、五行八卦,关于权利与政治,他们只有一个简单的心愿,就是让天下百姓,远离战火。
对此,丁坤只能安慰道:“忍一时之痛享受百年清欢,这是值得的。”
三天后,当魏兵正在报备物资筹备情况时,情报总管涂苏急匆匆的从桂圆桥雍湖地区赶了过来。
涂苏禀报道:“营盘山拓跋牧野爵士,带着一个年轻人,从大西海黄金海岸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