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夭望着一身短打的防风邶,连头上的发冠都换成了布巾,一条淡蓝色布巾裹着乌黑的发髻,半袖短褂露出一段结实白皙的胳膊,脚上一双草鞋,活脱脱七仙女话本子里的牛郎,刚被贬下凡间的牵牛星。
小夭笑盈盈地看着邶下田,拿起她刚丢下的镰刀,看了看一旁劳作的大哥,动手割起了稻子。
九个头学东西就是快!防风邶不仅割得有模有样,而且手速很快,手上挥动镰刀,没一会工夫那片稻就全部割好了。
邶站起身走回小夭身边,小夭正痴痴地望着他,邶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不认识我了?”
小夭抱着邶,脸埋在邶怀中,声音很低很细,“九头妖,你怎么这么厉害,做什么都做得这样好。”
“我有九个头,吃得多自然也要学的快,要不,那多出来的八个头,岂不是成了白痴。”
“小心那八个头来咬你。”
这里的人常见防风邶,以为他只是个长得好看的贵公子,去年暴雨的事,见识了他的灵力,今日又见他干农活如此利索,又对这个看起来懒散不羁的二公子多了一分佩服,难怪他们王姬这样喜欢这位未婚夫。
小夭笑够了,抬头看着防风邶,“今天也是来了便要走吗?”
邶笑着摇头,“不走,过来陪你。”
“那,你能陪我出趟远门吗?我们这不是快成亲了吗?我想,送你一个礼物。”
邶歪头看着小夭,“送我什么?”
小夭有些不好意思,在邶肩上拍了一下,便朝屋子走,“嗐,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我,之前送过冰晶球,你还记得吧。”
邶走在她身后,“记得。”
“我想重新做一次,做两个,你吃一个,留一个摆着,放在咱们家里,行吗?”小夭回过头,朝防风邶眨巴眨巴大大的眼睛。
“好啊。正好,我也想去一趟北地。”
邶抱着小夭跃上天马,远离人烟以后换乘毛球。
小夭笑着拍拍毛球的背,“毛球,你把主人照顾得不错。”
毛球听小夭这样夸自己,兴奋地在天上打了个滚,小夭一点不怕,如今她的灵力完全可以驾驭毛球这样的大雕了。
邶的黑发渐渐褪去颜色。小夭看着相柳一头白发随风而动,额间一条碧玉抹额,一身白衣,赞道,“相柳大人,真是翩如浮云,矫若惊龙。面如凝脂,眼如点漆。真是好看,太好看了,怎么看都看不够。我若是也有这样一头白发,不知是何模样。”
相柳侧脸望着小夭,“你想试试?”
小夭满是期待地点头,“可以吗?”
“如你所愿。”
相柳替她摘了发簪,一头黑发倾斜而下。灵力抚过,小夭的黑发变成丝绸一样的素锦,相柳拿出一条碧玉抹额,为她系在脑后,拿出怀中的狌狌镜。
小夭接过镜子,仔细看了看自己的白发模样,又看看相柳,摇头道,“不行不行,还是变回来吧。”
“怎么?不喜欢?”
“不喜欢,我的脸没有你好看,如今换上白发,倒像个老妪,跟你比起来,简直就是东施效颦。”
相柳笑起来,细细端详了一会儿,在她额间轻轻一点,桃花胎记出现。
小夭肤白胜雪,额间点缀一朵娇艳的桃花,满头银发,“很好看,黑发娇俏,白发妖娆,各有各的好看。”
“真的吗?”
“那当然,” 相柳说着凑到小夭跟前,狌狌镜里显现出两个人的白发模样,都是白发及腰,随风飞飏,像极北之地的雪。小夭心念一动,记录下了这个瞬间,这一次,她终于同相柳一起出现在狌狌镜里,还都是白发,这面小镜子,有了他们共同的记忆。
飞至北地一处密林环绕的山谷,毛球缓缓下落。
相柳指着林间一处高低错落的宅院,“喏,前面就是鬼方氏的老巢,下去取你的小靴子和皮帽。”
“老巢?”小夭眼睛瞪得老大,“你一直这样称呼鬼方族地的吗?”
“一开始不是,后来就一直这样叫了,叫了三百多年了,他们也都接受了。”
小夭不禁好笑,相柳是有多不待见鬼方,才这样称呼人家的大本营,不过也正是这样的称呼,才说明相柳和鬼方的关系真的不一般。
“我用真容,还是变换一下?”
“随你。”
“我就变作相柳夫人吧,低调一点。”小夭说笑着变换了容貌,仍是一头白发。
毛球落在一处院落外围。还没等他们跳下雕背,院中便有人迎了出来。
“哎呀,相柳,你可来了,好久没见你了,这位是?”
“我夫人。”
那人愣了一下,方才又笑起来,“哎呀,哎呀,太好了,没想到你竟成家了,我以为你这辈子就那样了呢。她好像不是妖族。”
相柳在那人肩上锤了一拳,“当然不是妖族,她是神族。我看你是眼神不太好。”
那人指指自己的头,“这一头白发,我竟没看出来。还以为你从哪找了个跟你一样的妖族女子呢。”
“瞎说什么呢?” 相柳白了那人一眼,对小夭说,“这是鬼方族长,鬼方嘉荣,眼睛不太好,别跟他一般见识。”
小夭笑着朝鬼方嘉荣行礼,“见过鬼方族长。”
嘉荣赶紧回礼,“嫂子好,嫂子好。” 说着便想引他们进去。
相柳下巴一扬,“你家我就不去了,还有事呢,去年送来的皮子,靴子帽子可做好了?”
“那当然,你托我办的事,我哪能不尽心呢?”说着便差人进去,不多时便见那小厮端着一个大木漆盒出来,嘉荣打开盒子,“你看,我找了最好的皮匠做的,两个月前才制好。”
盒子里,是一双精致的鹿蜀皮小靴子,和一顶皮帽。靴子和皮帽上都装饰了北地特有的图案花纹,雪花驯鹿松树交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