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后悔。”
新月的语气平静,但是态度却尤为坚定。
得逞的郑珣弯了弯眉眼:“那,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新月顿了顿,又强调道:“不过你可要争气点,我就跟在你后头,等着鸡犬升天了。”
“嗯哼,我办事,你放心。”
就这么着,在这个夜里,郑珣和新月正式“勾搭”到了一起。
……
次日,郑珣带着新月和木大人开始了第二天的行程。
和木大人汇合之后,新月就一直用一种微妙、同情的目光看着木大人。
木大人被她看得头皮发麻,最后,他实在坐不住了,委婉地道:“新月啊,你还年轻……”
新月点点头,确实是年轻,不然也不会被郑珣哄得团团转。
她这一点头,木大人神色愈发慌乱:“你是个好姑娘,我们之间年纪相差太大。我知道你处境艰难,见到我这么个肯对你伸出援手的人,难免心生好感,但是若我真对你做什么,那就是趁人之危。新月啊,你务必不要对我产生那些不合适的感情……”
郑珣什么也没吃,但是硬生生呛了一口空气以示震惊。
新月的神情从迷茫到不可置信,最后定格成扭曲。
“木大人!木大爷!木伯伯!”新月语无伦次地喊了几声,“你从哪里看出来本郡主对你有意思的!”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木大人那么自信?
他虽然是个好人,但是都是能当她爹的年纪了啊!
他究竟哪里来的错觉啊?
木大人迷茫:“那新月为何那样看我?”
郑珣笑弯了腰,滑坐到地上,好半晌没能直。起腰
新月瞪了她一眼,语气中带着十二万分的无奈:“木大人!你弄错了!我就看你几眼,真的没有其他的意思……”
以她的美貌,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哪个能配得上她的,木大人未免想太多。
她觉得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上任何人,毕竟,谁能美过她自己啊!
她开始怀疑大雍这片土地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明明在褐国看起来那么正常的木大人,为什么换了地方后脑子忽然就坏掉了。
她看他只是因为同情好吗?
她就是知道郑珣阴险得很,她既然看上了木大人……的本事,那就不可能放过他。
她预见到木大人接下来的遭遇,因为同病相怜,所以她才一直看他。
她真的。
永远不要去猜测男子那颗脑袋里究竟装了些什么,因为没人能猜测到他们脑子里的想法。
木大人发现自己闹了个乌龙,木呆呆地张着嘴,半晌没能说出一句话。
然后,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涨红。
郑珣清楚地看到他的脚尖动了动,她猜他此刻一定很想逃。
木大人脑袋晕晕乎乎,强行让自己不要显露出异常。
“哦,这样啊,原来是误会啊……”
这么短短一句话,愣是让人听出一种平静的崩溃感。
他在很努力的掩饰自己的尴尬了,但是他不知道的是,他那张大红脸早就将他暴露无遗。
“对了,元嘉长公主,我们今日要去哪里?”
木大人语气生硬,看向郑珣的目光却传达着强烈的求救信号。
郑珣忍俊不禁:“到了就知道了。”
她带着两人,最后去了她的宝贝农场。
“这是公主的庄子吗?”
踏入农庄,新月和木大人才发现这这里跟其他的庄子完全不同。
田地被划分成一块块规整的形状,田埂上有农人在忙碌,也有人蹲下身看着地里的小苗,和旁边的老农一起说着话,同时不断用纸笔记录着什么。
新月和木大人一个是阁中娇花,一个是书香门第,哪怕去过庄子也少有走进地里。
更何况,地里刚刚沤过肥,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他们不习惯地憋着气,但即使如此也隔绝不了臭味。
但是看到面不改色的郑珣,两人也不好捂鼻子,更不好露出异样的神色,只能忍着。
郑珣该不会是在整他们吧?
郑珣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那个拿着纸笔人的是贺无恙。
不是她记性差,而是他跟上次见面时候的模样已经判若两人。
他此时穿着粗布麻衣,背后背着一个草帽,一只裤脚半挽,本来白皙的皮肤变得粗粝,一身贵气被洗刷殆尽,瞧着跟普通的农家少年没什么区别。
他们做事认真又专注,郑珣他们走得近了也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
郑珣也没有打扰他们,只是默默的看着他们忙碌。
终于将一块田地的情况记好,贺无恙站起身,跟老农各自从胸前掏出一个油纸包,取出里头的包子狼吞虎咽地塞进肚子。
没有时间歇息,他们抬脚准备走向下一块地,这时候郑珣才叫住他。
“贺无恙……贺无恙?”
她叫了好几声才引起贺无恙的注意。
后者回过身,没想到郑珣会忽然出现在这里,因此有一瞬间的愣神。
回过神后,他连忙给郑珣行礼。
郑珣连忙扶住他,正色道:“无恙,私人场合,无需对我行礼。”
“公主离远一点,无恙一身臭汗,可不能冒犯公主,”贺无恙受了她的好意,但却躲开了她的手,他龇牙一笑,“公主一会儿变得臭臭的,被皇上知道该怪我了。”
郑珣:“我又不嫌弃。”
新月皱了皱鼻子,满心的不忿。
不是,为什么郑珣对一个乡下小子都比对她和善啊!
而木大人看着庄子上的场景,总有一种不妙的预感,他连打几个喷嚏,安慰自己只是多想。
贺无恙摆了摆手,笑道:“知道知道,但没办法,我天生是个怜香惜玉的君子……”
郑珣无奈地看着他:“行了!别贫!”
她看向贺无恙身边那位老人:“无恙,这位是?”
被郑珣提到后,老农才笨拙地行了个礼:“草民拜见公主!”
想着贺无恙面对他时尊敬的模样,她连忙叫起。
贺无恙这时才开口:“这位是李麦田李老,是我们寻来的种地老手,他沤肥的本事是出了名的好,常常有乡邻请他帮忙!”
郑珣尊敬道:“原来是李老,幸会幸会!”
李麦田手足无措。
他全家都是庄稼汉,自己也种了一辈子地。
因为有点本事,他在附近还算受尊敬,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会被一位贵族公子找上,那贵族公子还请他帮忙种地。
刚开始,他无比怀疑。
毕竟,种地不是他们这些农人的事吗?一个小公子要种地,他说出去都没人敢信。
他惶恐担忧了许久,最后还是想不出来对方图他什么,他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能有什么值得图谋的。
他甚至连续给祖宗烧了好几天的香,希望祖宗托个梦,跟他说说他祖上是不是有什么了不得的背景,有没有留下什么财宝。
祖宗最后也没有给他托梦。
家人说,贺无恙肯定是骗子。
贺无恙拿出金子证明自己,他们也固执地认为那是假的。
但是李麦田活了五十多年,都是种地,他沤的肥却能比别人好,就是因为他胆子大,敢想,也敢去试。
他一把年纪了,一无所有,有什么值得被骗的?
所以,他不顾家人的反对,凭着一股莽撞跟着贺无恙离开了。
然后,他见到了贵族的大庄子,他签了一张卖身契,但是却拿到了以前想都没敢想过的月银。
一百两,整整一百两。
这似乎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但是他却不安了许久,常常做梦都在问自己:我凭什么啊?
但是贺小公子待他恭敬,庄子的管事佃农也都跟着听他的话。
渐渐的,他终于从那种恍然若梦的不真实感中回过神。
他拿起锄头、拿起粪瓢开始埋头干活。
他明白,贺小公子是看上了他沤肥的本事,他不知道这背后的原因,但是拿了那么多的银子,他就该好好做事。
刚开始他还有些小心翼翼,但是贺小公子告诉他,他可以放心大胆的试,不用顾虑其他。
想着到手的银子,他咬了咬牙,干了!
如果循规蹈矩下去,他问心有愧。
既然贺小公子想要好的肥,他就去做!去试!
银子到了他手里,他也不想推出去,那就让自己值这个价!
渐渐地,他习惯了庄子上的日子,也知道这庄子属于元嘉长公主,也是公主让他们种地。
乖乖,他大字不识一个,但是竟然也有跟皇亲国戚扯上关系的一天。
他喜得又连给祖宗烧了半旬的香,日日念叨:
“爹啊,小时候你常常说我心思活泛,怕我以后步入歧途,所以对我十分严厉。”
“爹啊,你总羡慕别人家能有个读书人,但是现在,你儿子也光宗耀祖了!”
“爷爷啊、祖宗啊、老祖宗们,麦田现在出息了,想起小时候挨过的打,总觉得有点亏,你们在下头揍我爹几顿,帮我报个仇,到时,麦田给你们烧纸。”
烧完香的当晚他就梦到他鼻青脸肿地爹拿着棍子,一边骂他不孝,一边追着他打。
他含着笑醒来,那时候,他以为那是自己这辈子最辉煌的时候。
没想到,现在他竟然见到了公主,公主亲手扶起他,称呼他为李老。
这是元嘉长公主,是他们大雍的小神仙。
这个时候,他脑子里最先冒出来的念头是:又可以让祖宗揍爹一顿了。
而他,又能在梦里见到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