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乌鸦铺天盖地疯狂涌来,雪莉毫不畏惧,仰头就是一声狼嚎,跃跃欲试。其他的灰狼都涌到它身边,齐声啸月。
陈琬琰紧张地扒在雪莉的背上,她身边没有任何称手的兵器,不然,也能削下几只血乌鸦。
就在血乌鸦潮水般涌来的时候,离得越近,令人作呕的腥臭气就越重,血乌鸦那血红的小眼睛红通通一片,看着令人毛骨悚然。
陈琬琰将脸一下没入雪莉的皮毛里,她心里清楚,在铺天盖地的血乌鸦攻击时,她肯定不能幸免。她紧绷着身子,等待着血乌鸦啄在身上的疼痛传来。
可这痛感久久没有到来。
雪莉也没有纵跃起来抵抗,只是不停地嚎叫,像是在为谁助威。
陈琬琰一下子抬起脸。
就看到玉面男飘在半空中,生生截住了那扑天盖地的血乌鸦,他将她和雪莉挡在了身后。
可是这种状况没维持多久,陈琬琰就看到了李鸿灿。
娘的!他依旧纤尘不染。一只脚踏在血乌鸦上,嘴里吹着玉萧,雍容华贵地飘然而来。
他森冷的眼眸盯着玉面男,唇角勾着残忍的笑。
陈琬琰一看到李鸿灿就感到心头悚麻,这家伙总给她一种要毁天灭地的感觉。
果然,正与玉面男厮杀的傻乌鸦顿时一分为二,一队继续纠缠玉面男,另一队立即向雪莉扑来。
雪莉和群狼立时迎击血乌鸦。
陈琬琰也被血乌鸦包围,她紧紧抱着雪莉,随着它纵横跳跃而翻动,血乌鸦在她的背上肩上腿上啄下块块血肉,痛的她呲牙咧嘴浑身冒冷汗,但皮肉瞬间又恢复如初。
娘的!这种煎熬……
陈琬琰喘息着偷眼望去,就看到明月下玉面男和李鸿灿在半空中暴打起来。一个握剑,一个执箫,二人斗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黑压压的血乌鸦像一层黑色的棉被覆盖在群狼之中。
陈琬琰心头浮现绝望,她即便不死,也会被血乌鸦啄的痛死,这种感觉,当真令人恐惧。正当她不耐烦之际,耳边突然听到一声鹤鸣。
那清悦动听的声音立时让她心头一震,她正欲抬头,不想身子一下子离开雪莉腾空而起,她竟然直线往上飞去。
她并未惊恐,因为她的瘦腰被一只坚强有力的大手搂住,身后的男人气息也是熟悉的,她扭过头,果然是玉面男。
他抿紧嘴,并未看她,而是盯着远处。
陈琬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明月映衬下,她看到一只大鸟拍打着硕|大的翅膀向这边飞来。
陈琬琰心头有丝雀跃,“这是咱们的救兵吗?”
玉面男轻‘嗯’一声,“一会你先走。”
陈琬琰高兴地应了一声,她再不想被血乌鸦啄了。可一低头,又看到成群结队的血乌鸦被他俩引到半空中,雪莉和群狼身上的压力骤减。
陈琬琰心头的兴奋立马散去,他把她当成目标耙心了吗?
她一张小脸瞬间垮下来。
云层中又传来萧音,似乎比之前更加尖锐激烈。
果然,血乌鸦一冲而上将他俩围在中间,宛如铁桶一般,开始疯狂攻击。而玉面男的御风术似乎也达到了极致,再不能往高空飞。
陈琬琰正想问:我们该怎么办?
不想他突然就撒了手。
陈琬琰惊叫一声,身子火速往下坠,血乌鸦追着她来,疯狂嘶咬她的身体。她不能置信地看着玉面男,心头浮现失望。
她总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其实血乌鸦咬破她身体的那一刻,她浑身都透出锥心噬骨的痛。母亲死了,表哥死了,表嫂死了,她不知道这个世上,还有没有能让她相信的人?
她索性闭上眼,随风而坠。
“小鹤,接住她!”是玉面男急切地吼声。
陈琬琰猛地睁开眼,就听到耳边一声鹤鸣,她稳稳地落在了一片柔软的物体上。她急忙爬起来,就看到白鹤展开硕|大的羽翅在夜空中滑翔,无数血乌鸦紧随其后。
而她并没有被玉面男抛弃。
陈琬琰傻傻地笑着。
玉面男见白鹤将她驼走,劈开围着他的血乌鸦,脚在血乌鸦上轻轻一点,身子一个诡异的旋升,便稳稳地落在白鹤的背上。
陈琬琰喜形于色,“你还好吧?有没有受伤?”
我的血对疗伤有奇效。
玉面男深深地看着她,手中宝剑挽了个剑花,半晌都没说话。气氛莫明有点尴尬,陈琬琰低下头,不知为何有点懊悔,她不该怀疑他的。定然又被他看破了心事。
“陈琬琰。”他忽然唤了声她的名字。
陈琬琰猛地抬起头,却看到他身子往后一仰一下子跌下白鹤,白鹤展翅高飞,瞬间将他抛在云层里。
陈琬琰急忙趴在白鹤背上往下喊,“喂,你要干什么?不要再去了,快回来。”
她以为他不会回应,没想他的声音从云层中温柔地飘来,“你先跟小鹤走,别担心,我会找到你。”
陈琬琰目力惊人,看到他在半空瞬间被血乌鸦吞噬,她一下子握紧拳头。
“真的愿意跟他走吗?”
身边又响起恶魔的声音,陈琬琰扭过头,就看到李鸿灿华丽的身影踏着一只血乌鸦出现在云层里。他左手拿萧,右手挥着骨扇,一双锐利冷漠的双眼比血乌鸦的红眼珠子还要可怕地盯着她。
陈琬琰身子一颤,愕然地张大嘴,却无法回答他的话。
李鸿灿满脸都是被背叛的愤怒,突然将手中的骨扇向白鹤掷来。这一切不过瞬息之间,骨扇就准确无误地击中白鹤,瞬间没入它的身体。
“不要......小鹤......”陈琬琰伏在它身上大叫。
白鹤声声哀鸣,硕|大的身躯开始颤动歪斜。
陈琬琰真是恨透了李鸿灿,回头瞪他,见玉面男赶过来瞬间又与他战在一起。
白鹤拼命拍打着双翅,努力地往前飞,渐渐远离了云层。它越过山峰,飞过河流,穿过密林,然后带着一声悲鸣重重地跌在潺潺地溪水里。
片刻,整个溪水都被白鹤的鲜血染红了。
陈琬琰也被甩在溪水浅滩里,吃了几口水,滚了几滚才停下来。她根本不顾浑身的狼狈,急忙泅到白鹤身边查看它的伤势。
她亲眼所见,李鸿灿的骨扇没入了它的身体里,应该在腹部,她使劲地翻动着白鹤的身体,每动一下,它就哀鸣一声,似乎痛苦至极。
陈琬琰听懂了它的哀鸣,急急地安慰它,“你忍着点,别那么悲观,只要将骨扇从你体内取出,你就有生还的机会。放心,我可以救你。”
她相信她的血是万能的。
可当她拼尽了全力翻动白鹤的身体露出它腹部的伤口时,陈琬琰倒抽一口气,惊呆了。
白鹤的腹部被全部剖开,已救无可救。
一条长长的口子,从颈往下,腹部完全被剖开,它所有内脏都流出来泡在溪水里。她鼻头一酸,想哭却没有眼泪。
她转头与白鹤对视,它漂亮的红色长喙颤动着,似乎在忍受痛苦。那双妩媚的眼睛看着她,千言万语,呼吸急促又虚弱。连着哀鸣都虚弱许多。
她救不了它了。
“你一定要等着他回来。”陈琬琰怜惜地说着,将它雪白的羽翅搬过来盖在它剖开的腹肠上,她将头抵在它柔软的颈部。
“对不起,都是为了救我。”
白鹤哀鸣一声,并不怪她,甚至还透着一丝喜悦。
陈琬琰满心的愧疚,她的脸遇水又露出龙鳞,白鹤看到她的侧颜,眼神中蓦地露出震惊,兴奋,喜悦等无法理解的复杂情绪。
它挣扎着,似乎想抬起头,可它稍一动就又倒下了。
陈琬琰只得更近地靠着它,“你想对我说什么?我能听懂你的鸣叫。”
白鹤漂亮的长颈一动,鹤嘴里便发出一阵细鸣。
像是在温柔地叮嘱她后事。
陈琬琰皱眉,“你让我这辈子都不离开你的主人?玉面男?”
白鹤妩媚的眼睛看着她,大头点了点。
陈琬琰叹息,“我跟他不是太熟……”
随后她似又想到什么,有点羞羞地低声说,“我母亲曾说,只有夫妻才能长久地在一起,我与你的主人……连朋友都算不上。”
白鹤又哀鸣几声,声音颇为凄凉。
陈琬琰更为难了,但实不忍看白鹤临死前的哀求,只得连声道,“好好好,我先答应你,陪伴他一段时间,至于将来……那就看靠缘分吧!”
她这辈子还没想过要嫁人。
她自小被当成怪物,囚在‘聚仙楼’,极少见到外面的男子。
李鸿灿算是她正眼瞧过的,不过她的感觉并不好,觉得他阴毒又危险。玉面男,似乎脾气要比李鸿灿好,但他会不会也如她这般,丑的不能见人,所以才戴着面具?
陈琬琰打了个冷战,一瞬间就想多了,再回过头,就看到白鹤已经耷拉下脑袋。
它死了。
陈琬琰心头隐隐作痛。
如此漂亮的白鹤,初见,就为她送了命。
陈琬琰坐在溪水里,好久都没有动。直到晨光大亮,四周鸟鸣啾啾,一个身影映在她身边的溪水里,她才转动了下脖子抬起脸。
玉面男一脸悲痛地看着溪水中的白鹤。
“对不起……”
陈琬琰道歉,声音嘶哑难听,一夜间,她嗓子肿痛的厉害。这不是外伤,瞬间能愈合。这是煎熬的内伤,这一夜的惊心动魄,是她十六年来从不曾有过的激烈。
玉面男并没有责怪她,而是蹲下身,伸出手在白鹤脸上一抚,将它妩媚圆睁的双目合上。随后他将头埋在白鹤柔软的颈间,哽咽难过地说。
“小鹤,对不起,来生让我做你的白鹤,驼着你,一辈子翱翔。”
看来白鹤没少驼着他飞翔。
然而,玉面男接下来做的,直接让陈琬琰惊目,甚至一辈子都忘不掉。
他竟然抽出他砍杀敌人的宝剑,一下子砍断了白鹤纤长粉红的双腿。
“啊!”陈琬琰发出一声尖叫,双手使劲拍打着溪水,“你干什么?它可是你的小鹤,你怎能如此残忍!”
玉面男根本没停下动作,也不多作解释,直接撕下自己的一片袍角将白鹤的双腿抱住,沉痛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