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亮的视野里,一抹白色不断放大……
“堂哥,怎么样,我在坊市淘的白玉不错吧?”
李亮猛一睁眼,棋子大小的白玉正被他捏在手中端详。
“这里是?”
他只记得,自己和颜华的比试到了最终关头,最后对方向他甩出一枚白色棋子,再后来……发生了什么?
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桃木的桌案,昏黄的灯光,似乎回到了记忆中,十年前的某个夜晚。
“堂哥?”
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
李亮再次看了眼手中的白玉,紧接着记忆如潮水般袭来。
他想起来了,昨天他的堂弟还和他说,要去坊市淘宝,来做一笔大的生意。
对此,他自然是将信将疑。毕竟,那淘宝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大多数人总认为是和运气有关,实际上那些宝贝只有识货之人才能看出不凡之处,相当于早就是内定的东西了。
只是看他自信满满,故而李亮也不愿扫了其兴致。
男孩跳下座位,将白玉还给李平。
“我不太懂玉,不过这东西看起来倒确实是像那么一回事。”
后者接过白玉,笑起来,道:“堂哥你放心,我的眼光绝对不会错!”
这一刻,不知为何,李亮突然觉得心里头有些堵,似乎他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眼前之人了。
久到此刻,他竟双眼酸涩,想哭出声来。
双手拍了拍李平的肩膀,男孩道:
“堂弟,你,还好吗?”
这句话让李平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挠着头发,语气有些莫名其妙,道:“堂哥,你没发烧吧?”
李亮摆摆手,顺手抄起桌旁长枪,便朝屋外走去。
“今天真是奇怪。”
不说刚才精神恍惚的事,他和李平昨天才见过,怎么就会有那样久别重逢的感觉?
摇摇头,李亮就要离开房间,出去练习枪法。
这时敲门声突然响起。
“亮儿,平儿在你这里吗?”
浑厚,夹杂着一丝怒意。
是三叔的声音。
“在,三叔请进。”
并未看到身后李平难看的脸色,李亮将房门打开。
“一天不见人,你跑哪胡混去了?”
男人进来,便对李平冷哼一声。
李亮不敢参与其中,只能硬着头皮告退。
身后,再次传出训斥:
“就知道搞这些没用的东西,练武不行,连经商也不愿吗?!”
“爹,平就在想办法赚……”
“你闭嘴!”
“明天要是在你二伯那再没见到你,你就从这个家滚出去,永远别再回来!”
李亮顿住脚步,脑海中的记忆第一次出现紊乱,似乎自己曾经经历过同样的事,而在记忆里,他是直接离开了的。
将脑海中的想法晃出,李亮重新推开门走了进去。
“三叔,这也不是堂弟的错,是我让他帮忙赌宝的。”
闻言,李平讪讪一笑,目光感激地看了眼哦李亮。
“亮儿,你可别把你堂弟惯坏了。”男人冷哼一声,转而重新向李平说教,“这次就算了,下次再发现,定斩不饶!”
李宗堂走后,李平屁颠屁颠跑过来,竟然郑重向李亮抱拳行了个礼。
见李亮表情有些惊讶,李平颇有些骄傲道:“这是我最近学的,你们习武之人常用的——抱拳礼!”
“你那个,右掌抱左拳,是吊丧的意思……”
……
送别了李平,去院子里练习了一段时间的枪法,李亮便回屋躺下。
刚一闭眼,便有数不清的画面在脑海中闪现,许许多多不曾相识之人,各种刻骨铭心的经历,最终,定格在被浑身包裹,狰狞而又血腥的尸体上。
李亮猛然惊醒!
“原来是梦。”
长舒口气,看向窗外,启明星的光隐隐从窗外透过。
“已经是,早上了吗?”
突然少年呆愣在那,他房间的窗户是坐东向西,如果是早上,启明星的光是照不进来的。
竟然睡到傍晚……
他摇摇头,就要跳下床铺。
这时李平突然顶着一个巴掌印走了进来,他颇有些兴奋,凑过来神神秘秘道:“哥,我就说没事吧,那不过是个破花瓶而已。”
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脸上的巴掌。
“堂弟,你的脸……”李亮指了指那个巴掌印,有些愧疚,“因为我的事,害你被打,实在是过意不去。”
“这有什么,我们是兄弟嘛!”
“福威客栈掌柜,有没有……”
说到这里,李亮突然停住了。
“堂哥?你怎么说话说一半?”
而少年心里却惊疑不定,他明明昨天还在和李平讨论白玉的事情,怎么如今却变成……
对了,他昨天好像,梦见过。
他失手将花瓶打碎,而李平去给他顶罪。
想到这里,他开口道:
“今天的事,我曾经,梦到过。”
见堂哥突然神神叨叨地说话,李平也懵了。
“哥你瞎说什么啊,这是上午的事啊。”
“会不会是你打碎花瓶,太害怕了,所以做了噩梦?”
李平挠了挠头。
“……也许吧。”李亮眼中迷惑依然不减,但紧接着他便回忆起来,自己昨天实际上是和李平商量着明天去福威客栈喝酒来着。
想到这里,少年自嘲一笑,自己怎么神经衰弱的,他现在才几岁啊。
没有继续多想,他便和李平继续扯起天来。
只是这次没过多久,便又困了。
也许是午觉没睡好,这么想着,那困意又浓厚起来。
不等和李平说一声,他便趴在桌子上大睡起来。
……
“听说镇长要把名额给信。”
“那还用说,信可是独自一人就解决了虎王啊!”
信?那个新来的小子?
李亮有些不服,他持枪站在镇主府大门后。
早些时候信出去了,嗯……就在这里堵他。
我李亮倒要看看,到底谁更有资格去参加比试。
他不久,便等到信回来。
只不过,信并没有答应和他的对决。
这让李亮的自尊心受到伤害,他将头盔往旁边一挂,却掉在地面。
猛然一愣,这才发现自己手中竟没有红缨枪。
对了,他明明记得,自己是将红缨枪早就贯在那个位置……
趁少年愣神的功夫,信也已经离去。
更大的迷惑出现在李亮脑海中。
“究竟是,怎么了?”
脑袋开始有些刺痛。
算了,回去睡一觉吧。
少年捡起地上的头盔,正准备往回走,脚下突然一空,他便跌倒在地。
再爬起来的时候,面前却再次变样,荒芜的古寺,繁乱的杂草,一抹白衣身影就站在那里,手中的折扇散发出深紫色泽,便四周喷吐着幽蓝光屑。
“……北堂问!”
他的身上逐渐隐隐作痛,向下看去,胸口竟出现五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来不及多想,前方便传来怪笑,他抬起头,入目竟是李平爬满狰狞肉筋的剑。
“堂……”
声音戛然而止,那恐怖的一爪便将他的脖子斩断。
“堂哥?你在干什么?”李平的声音传来。
“我还活着?”李亮睁开双眼,他竟躺在祭坛的地面。